可事实证明,我到底还是天真了。并不知道太监的癖好,比正常男人还要来得恐怖些。
那晚之后,几乎每隔几日都是惨绝人寰的折磨。
他养我一段时日又不肯动我,并非是他君子坦荡荡,而只是为了把我养得丰腴些,不这么孱弱。才能承受得住非人的折磨。
柳陌年还命人在我的腰际纹上了一朵嫣红的花,名曰曼珠沙华。
我疼得浑身冒虚汗,却被他狠心按住,他说:
「你要喜欢我赐予你的印记,好吗?」
后来,他开始轻飘飘地说一些越来越奇怪的话,譬如一边看着那朵妖媚的花,一边道:
「欢欢,你越来越美了,比那时还要漂亮,也风情知趣。」
他叫我欢欢,将我彻底养成了禁脔,软禁在身旁的金丝雀。
即使柳陌年折磨我,可我还是把他视为夫君,洒扫侍奉。因为他待我很好,从来没有人这样待我好过。
锦衣玉食,三病两痛时的嘘寒问暖,旁人眼中安稳到寡淡的生活,已让我心满意足。
我想,大抵寻常人家的小妾也不过如此,我又奢望什么别的呢?
也许这便是情爱。阿嬷说,情爱是最俗气的东西,与欲望伴生,约莫就是这种关系。
他生得好看,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春,脸上没有一丝胡茬,干净得像画册里的蓝田暖玉。
有时候我痴痴地想,他这样好看,我也有不俗的美貌,若他不被去势,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漂亮吧……
可柳陌年从不与我多言。他总是在宫廷忙碌一天,晚上偶尔过来我这里贪恋春闺暖。
除此之外,从没有与我多说过任何话。
有一日,他失魂落魄地回来,漆黑的斗篷挂满雨滴,径自来我房中,一把抱住了我。
我趴在他肩头怔怔地问:
「大人,你怎么了,若有烦心事可与奴婢说一说?」
柳陌年不语,只更加用力抱紧我,不知道过了许久,终于沙哑开口:
「欢欢,我爱上过一个人。」
我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虽才三十多岁,可却坐上了掌印大人的位置,以为他机关算尽,早已冷酷无情。
原来他也有过自己的挚爱。
「只不过,现在她不再需要我了。」柳陌年轻渺的话落在耳畔,透着无限悲伤。
那一夜他并未对我做些什么,只是相拥而眠,他哭醒多次。
我也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对我而言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他孤独的气味在深夜里那么浓。
心中不免掠过怅然,他亦不是我的良人。
我不过是他等闲时的玩物而已,像一株丝萝攀附他伴生。
斗柄指西,秋风渐起。柳陌年也愈发忙了,忙到很少出宫回府里。
府邸那些莺莺燕燕的姬妾忙着吵架宅斗,我亦不想理会,只远远地窝在后院一处凉亭发呆。
她们所热衷的竞宠,这四角四方的天,何尝不是囚住我的牢笼呢。
时隔一月,柳陌年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停留,却只拉着我一人的手,带着赌气的意味,当着众人的面道:
「欢欢,跟我走,我要带你进宫。」
府内的美妾皆傻了眼,她们珠翠满头,打扮了良久,回来后的大人却满眼只有我这个不思妆鬓的女子。
他眼睑低垂,拉着我的掌心微微冒汗。
我不明所以,局促道:「大人,我们要去哪?」
柳陌年温柔地刮了一下我的鼻梁:
「秋闱结束,圣上今秋要举办琼林宴,宴请新科及第的进士,我希望你陪我前往。」
琼林宴我去做什么?我深知自己的身份,是前死囚犯,而今则是不见天日、大内太监总管的禁脔而已。
他笑了笑,却叫我不要担心,无人会识得我。并递给了我一套粉蓝色的宫女服制,命我穿上它前往。
我虽不明所以,还是照他所求穿上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到皇宫,碧瓦朱甍,也是四方四角的天,无非是比府里大了一些。
琼林宴上,我被柳陌年安排到上宴菜宫女队列里,要我待会去找他,他便匆匆不见了踪影。
我知道,他是去伺候皇上了,可在这陌生又森严的宫禁,我该如何自处?
正当我找不到列队,只得瑟缩着躲在墙角,生怕被人发现时。
我突然感到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角,瞬间吓了一跳。
错愕地回头,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正眼巴巴望着我。
男孩虽然身上沾满污秽,可从衣衫的纹样与质地我还是判断出,此人身份不凡。
见我一个人躲藏在此,许是被他发现。
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笑盈盈看着我,手心捧着一块白玉霜方糕,正递到我面前:
「姐姐,吃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