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还见三警区办公室走出两个人,一个獐头鼠目,一个谢顶油腻,他们像是在讨论怎么找回什么东西,三警长跟在他们身后送出门来。陆还侧身走过那二人,与三警长点头招呼,本想就那么走回自己办公室,但三警长他们的对话吸引他站住,听着。
“行了,联系方式报案笔录里都留了,我们工作有了进展,马上通知你们。你们该挂失的赶紧去挂失,尽量减少损失吧。”
三警长这是刚刚接待完两名报案事主,他们应该是丢了,或被偷了什么。
“阿Sir啊,这太恶劣了!同一家店里,吃碗粉的事,我俩的手机就都偷了?这治安——”
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单手插兜跟三警长报怨得情绪激动,但他瞬间察觉到三警长的神色变化,立即改口。
“我,我是说,那家店也太不注意店里人员流动了,您这边得跟他们提醒一下。”
这人穿件花衬衫,皮肤黝黑,再加上脖子那条金项链,衬得他那三白眼贼光闪闪的。
三警长慈祥微笑,气定神闲。
“那是应该的,我们跟店家说。另外,小伙子,我看你挺眼熟的,你好像跟客码头那边人脉挺广的吧,”
三警长说着伸手搂过贼眼男的肩膀,指了指另一个谢顶的那人。
“你帮我们带这大哥去寻寻,好人有好报嘛,也是给自己种个因果,怎么样?”
贼眼男笑笑,干咽口唾沫,僵硬回答。
“成,成嘞,为人民服务嘛……我明白。那,那我们先走了哈……”
“好的,辛苦兄弟了哈!”
三警长一推,挥挥手。贼眼男送着一脸懵的谢顶男走了。
陆还靠上来,纳闷问三警长。
“三警长,什么情况?那报案人怎么贼眉鼠眼的。”
三警长捋着自己“羊力大仙”式倔强的发型,撇撇嘴回答。
“俩人的手机在码头那儿一家米粉店里都被偷了。那脑袋没毛的,本来要去赶个领导家的儿子百天宴,红包也被偷了。但其实,那秃头的手机和红包是那贼眉鼠眼偷的,而他的手机,不知道是被哪个同行给掏了,哈哈哈哈,笨贼一个。他气不过,小脑一时萎缩,就跟着一块儿来报案了。”
陆还惊呆瞠目,一时说不出话来。
“刚才看见那人插兜的手没?兜里是个镊子,干活的家伙。一直藏着,以为我看不见似的。”
三警长看着吃惊的陆还,耸耸肩微笑道。
“他的确被偷了,秃头也没发觉他是贼,没法定性他干过什么,按程序来就好。”
陆还明白,三警长说的没错。
刚刚三警长的暗语警告了那个笨贼,他明白冲动已经让自己暴露了。
为了摆脱“危险”,他知道该怎么弥补影响,哪怕过后找个没人地儿抽自己嘴巴去……
陆还琢磨着,不禁失笑。
“哎。晚饭吃什么?”
三警长关上办公室的门,问道。
陆还马上回过神来。
“呃,重庆小面。”
“呦嗬,不错。”
……
陆还走回了一警区办公室,没有别人在,他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发呆等着吃晚饭。
叶凡去上网了,曹志刚也没消息,他好像去找了王所长,然后二人不知何时一起出去了,神神秘秘的。
陆还忽然觉得好像忘了件本该要做的事,但一时想来起来了。
“衣服!”
今天太阳很大,气温高,晾的衣服应该晒干了。
于是陆还转身就往外走,结果跟正进门的张筱筱撞个满怀,两人各自趔趄着。
“哎哟!你这急着要干嘛去!路都不看!”
“你来干嘛?找我?”
陆还退开,给张筱筱让出位置,叉腰看着她进屋。
张筱筱在陆还桌上放袋子,从中取出一个外卖杯和吸管,递给陆还。
“喏,给你尝尝,古街的凉茶,味道不错哦!”
张筱筱笑起来,自己也拿了一杯,喝起来。
陆还又喝一口茶,斜眼看张筱筱。
“平白无故给我送茶,为个帽子,不至于。说吧,无事献殷勤,你的‘非奸即盗’是什么事?”
“瞧这话说的,什么非奸即盗,多难听。”
张筱筱撇撇嘴,若无其事地啜着茶。
“我就是想看看水鬼替身。就是那两具浮尸……”
“你说什么?”
陆还闻言一惊,眼睛睁得老大。
此时,赤锦江北岸,小官帽山山坳里的林木间,包裹溪流的,是一座上下错落的山庄,名曰“SIS灵休会”。
李浩听从他的“白姐姐”推荐,脚下轻飘飘地走了进去。
李浩双眼迷离,脑海里已经畅想着各种新鲜有趣的成人游戏。
从桑拿到温泉,从按摩到盐浴,从山泉冰浴又回温泉,他像屠宰场流水线上的一片肉,被专属女侍应一路牵引、指导着。
最后,他换好浴衣,躺到和式榻榻米包厢的窗边时,酥麻的全身散发着清香,头脑清明、旁无杂念……
灵休会景色绝佳,无论从外面远观,还是大窗里外眺,都是最舒服的自然风光。
李浩支起身子,推开窗,山风抚面,也是舒爽。他发现包厢在可以俯瞰山庄的高处,若仙境的视野里,西斜的日头已躲到山尖背后,正是暧昧的魔幻光景。
山庄概念化的飞檐建筑群,白墙黑瓦落地窗,分不清是新中式,还是日式。
李浩很反感这种故弄玄虚的不伦不类,但他这时却没有厌恶,满心全是莫名其妙的悲哀。
他一路“浆洗”,本以为是皇帝之享的前戏,可一路来遇到的会员或者客人样的女士们,个个看自己的眼神和神情,让他恍惚间有种唐僧肉的代入感。
最关键的,是她们,没有一个男人!虽然看得出,那些姐姐和阿姨们的保养很好,可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过于“踏实”了。
与其说要李浩从她们中间挑一个有想法,不如说她们一个个都想吃了李浩当补药。
李浩软软趴在窗边,拨出电话。对面一接通,他便疲惫地抱怨起来。
“白姐姐,这灵休会有点邪门啊……”
电话另一头的白伊娜语带不屑。
“有没有感觉那个山中庄园,很特别?”
“特别个屁。不是凉水热水就是草堆树林,假腥腥净装大尾巴狼!女人倒不少,个个长衣长袖,长相一个比一个安全,哪儿哪儿都透着性压抑,要死不死的。老子都快萎了!”
李浩没好气道,越说越生气。
“就刚进门那个前台还有个服务样,等会老子强上了她!”
“哼,光着屁股作贼,胆大不知道害臊那样!”
白伊娜在电话里不怀好意地讥讽李浩。
“你那副色相皮囊,不充分造福姐妹们,天理难容啊!”
“我就知道你这条母狗没安好心。”
李浩心有愠怒,说话跟着放肆起来。
“你给我定的是什么卖身价?说给小爷听听。”
“嘴巴放干净点!”
白伊娜咬牙正色,她的语气努力收敛着愤恨。
“我可不想老板因为我再教训你一回。”
窗边的李浩换了个姿势,浴衣下摆露出大腿上一个伤疤,他的手不自觉抚上摩挲着。
“好啊,在那之前,我可以名正言顺替赵四爷先宰了你。先不说姓穆的坑赵四爷的事,要是我俩干的事,姓穆的知道了,他能说出点什么来?我挺好奇的。”
他阴险放着狠话,眼前闪过记忆画面:一只金表男人手,桌边砸碎的酒瓶,戳入腿的玻璃碎渣,以及从裤角滴滴滑落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