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病房和重症病房给人的感觉确实不一样,踏实,笼罩在头顶的阴影都淡了许多,江知屿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可他睡到一半他还是做了梦,梦见路青橙冷着脸和他说再见,梦见QQ和VV在哭。
田静守在一旁,从江知屿上幼儿园开始,她就再没有像现在这样守候过他,看他安静地睡觉,匆匆流过的时光为了嘲笑她的不珍惜,差点就把江知屿从她身边带走。
她握着他枯瘦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骨伶仃可依然觉得很安心,能摸得到证明他还存在。
后来,田静能感觉出的江知屿不安稳,他在尝试挣脱,额间渗出一层薄汗,她以为他是伤口疼,轻轻安抚着叫江知屿的名字。
江知屿被梦惊醒,蓦然睁开眼,敞亮的病房隔着纱帘阳光仍旧均匀的铺散开来,他身上荡着在死亡线上挣扎过的人最渴望的温暖,然后,田静担忧的脸出现在逐渐明晰的视线里。
“是不是伤口疼得厉害?”
止痛泵在转出病房的时候一并撤下了,田静正打算按铃叫护士却看见江知屿睁开眼,他摇了摇头,脸色煞白,薄汗聚集顺着清攫的脸颊落在脖颈间。
“怎么才能让你舒服点?”
“别担心,我不疼,妈,帮我把床再摇起来一些。”
他胸口有些闷,看见田静憔悴的容颜闷滞感就越发强烈。
“要不还是让护士来给你打一针?”
“不用。”
“可是你这样一直出汗我看着心疼。”
“妈,我就是梦见青橙了。”
江知屿摸到田静的手,用自己僵硬浮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
“她挺好的…”
“出院了吧?”
既然是顺产,既然母女平安,时间算下来应该是回家静养了。
“嗯…”
田静借着倒水的动作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江知屿,答应我,你先自己养好身体再操心别的事情。”
田静的话说完,门口传来敲门声,是路妈,她下意识看江知屿,见他眉头深深拧了一下,身子略微侧弯,脸色又变得惨淡起来。
“妈…”
“青橙不知道,江知屿你别激动。”
胸口的闷滞感翻涌上来,江知屿顷刻间将惨淡的脸咳得通红,他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潜意识中觉得这种狼狈又虚弱得模样不应该给路青橙和她的家人看到。
他是一个男人,应该养家糊口顶天立地,这样弱不禁风让人如何相信他能够支撑起一个家?
田静不清楚他心里所想,以为又是自己自作主张惹得他不高兴。
“江知屿,你别这样。”
路妈听见骤然响起的咳嗽声也急急跑过来,她还不如田静镇定,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
田静扶着江知屿喂了他几口水,轻抚他的胸口希望减轻他的痛苦,她竭力克制想要解开病号服看他伤口有没有被牵扯出血的冲动。
“要不要我叫医生?”
路妈恍惚片刻才略微反应过来,她看见江知屿虚虚地抬起手摇了摇,又见田静摇头,只好作罢。
“妈…您出去会儿行么?”
田静深知勉强不得,也只好满足江知屿,她之前与路妈商量好,瞒着他们彼此经历凶险住院的事情。
“我去打点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