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鸣与吴伊人带着五万大军自燕龙城出发,浩浩荡荡地前往幽州境内。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击溃幽州起义军,杀死慕容星轩。
吴清明知道自己的这一对儿女都对昔日的星轩公主有些念想,所以特意让他们二人出手,杀死自己的顾虑,将来才能好好地做太子或者公主。在他看来,新起势的随州军单兵素质堪忧,匆忙与原有的幽州军合在一起,从战术到实际情况,自己就算派一头猪过去,也没有不胜的道理。
然而,他没想到,还没碰上慕容星轩,大部队来到了一个到清风寨的地方,就遇到了一块硬骨头。这块骨头的名称叫:“清风寨。”
清风寨,因为十年来规模逐渐壮大,已经霸占住了西北的一条主官道。时至今日,他们已经不靠打家劫舍过日子,而是有了许多正经营生。棉花、绸缎、牲口甚至是兵器。张如是到来之后,先是将财政交由柳雅乐与上官元香打理,后是建议闫黑龙放下恩怨,与摩擦不大的胡人打交道。胡人有大片草场,马匹众多,清风寨就用中原的各种物件与其置换,甚至能放在草原寄样,待用时再收回来。
起初这个提议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清风寨的诸位之所以抱在一起取暖,就是因为长期受胡人的欺压掳掠。双方各死了不少人,仇怨颇深。张如是劝解诸位,胡人当中也有安分守己想要过日子的部落,就像胡人眼里北燕、南顺、西周同属中原人一样,里面的人有好有坏,不能因为一面就下定夺,终于才让领头反对的朱红英松了口。
清风寨之所以霸占官道,也是胡人的商品需要找一条宽广的大道押运。否则汉胡结怨颇多,不相识的见了面,非得打起来不可。清风寨对官道过往商人秋毫无犯,反之建立了不少干净地客栈供旅客歇脚。当然,清风寨自己的货物必须优先通过,这是他们身为东道主而应得的。
大明军队走路过官道之际,清风寨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放开通道允许通过。尽管大家知道,吴家军这是去打慕容星轩了。清风寨的兵团撑死了不到两万人,与五万正规军作战,完全就是螳臂当车。几位头领商议后,决定不加阻拦。
这天下午,大明军队开始通过官道。大明太子吴一鸣问道:“这是谁的底盘?治理的好啊。”
“哥哥,这是一个山寨,因常年被胡人骚扰,不得已落草为寇 ”吴伊人作为副将在他身后:“此处名清风寨为首的人叫闫黑龙,是个半残废,参过军;二当家的名叫牛天保,江湖人称黑面书生;三当家的名叫朱红英,是一名女豪杰。此外还有两个姓侯的,都是武林高手,寻常人靠近不得。如今清风寨的规模估摸能到七万人,民兵团也有两万以上。”
吴一鸣哦了一声,心想这都能建国了,还算什么山寨?他又问道:“小妹,这些年父亲也没让你出门,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吴伊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李南星告诉我的。”
“李南星?”
“十年前,周顺开战,你去送公……你去送慕容星轩,我去送李南星”吴伊人陷入了回忆:“他和我说,此处清风寨,是他和慕容星轩一起所救,这里的人们对其感恩戴德,以后出门在外,只要提他的名号,清风寨的人必定会应援。”
吴一鸣的微笑逐渐变成,他叫停了大部队,伸了伸手,说道:“通知全队,进入战斗状态,我们要向清风寨进军。”
吴伊人一愣,知道祸从口出:“哥,你这又是何苦?”
吴一鸣哼道:“第一,清风寨在大明境内,占官道自立为王,这是违法行为;第二,我们后勤不足,需要物资,清风寨是我们最好的补给……”
“第三,我们要打星轩公主,天下皆知,这些人不仅不阻拦,还大开通道便利。星轩公主救过他们的命,他们却忘恩负义,当诛。”
就这样,清风寨的第一场恶仗,即将开始了。
随着大明军队调转方向直奔清风寨,张如是第一时间撤回岗哨,命令侯孔武开始布防。侯三爷年事已高,基本不问政事,此时也拖着年迈的身体出来招呼大家搬防御器械。闫黑龙聚拢军队,准备应敌。清风寨虽然没有修建城墙,但里外几层木栅栏,再加上地势险要,应该能守一段时间。
朱红英与她的女儿朱晓冉聚拢女人、老人与儿童,紧急前往避难所藏着,只留下几个胆子大的做后勤;牛天保则坐镇中央,开始筹备最麻烦的物资调配与人员伤亡的记录和救治。
柳雅乐与上官元香一起避难去了,她们两个身份特殊,掌握着山寨的经济命脉,一旦出意外,全盘都乱了;陆樱桃这十年来也成熟不少,坚持要看着郑子荣,只好由杨文莹、许婉儿带着她做后勤。
大战在即,几乎所有的领导人都聚在了一起开会。闫黑龙坐着轮椅在主位上,张如是与牛天保一左一右。领导会议的张如是盯了地图许久,叹气说:“凶多吉少啊,作战力相差太大,我们又无城墙,对方弓箭手一人一把火就能将山寨烧个干净,我以为眼下还是先抢救物资,趁早准备后路。”
“我将所有的防火布都掏了出来,咱们背靠一条小河,我已经安排好组织队人组织水龙接应”侯三爷老态龙钟,坐在藤椅上看着地图:“不过张公子说得对,吴家军训练已久,我们不是对手,趁早找一条后路。”
“此处,拜托朱姐姐了”张如是接过话来:“五万大军兵临城下,我们拖着男女老少近八万人,根本走不动,朱姐姐需要令人在后山找一条小路逃生,哪怕每天走一批,也要逃出吴一鸣的包围圈。”
朱红英自然是义不容辞,但她也说:“难,我们的人太多了,只有你们守住,后面才有的活命。”
牛天保叹气说:“那我们就只有打这一条路了。好消息是,吴一鸣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星轩公主殿下,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清风寨不好惹。直到吴一鸣失去耐心,他爹催他离开的时候,就是我们胜利的时候。”
始终沉默的闫黑龙点点头,他将手一指,说道:“命侯孔武,在此处左翼埋伏三千人,趁敌人立足未稳,攻其不备,但不要恋战。”
“郑子荣听令,你领三千人在此处接应侯孔武,以备不测。”
“郑国安,你领着弓箭手在山头做骚扰,掩护你两个哥哥执行任务。”
“侯三爷……”
各自任务分配完毕,闫黑龙严肃地说:“诸位,我闫黑龙一生利己,吃了不少大亏。星轩公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我早想着替她做些什么,也不至于今日备战匆忙,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于事无补,我只想在吴家军的身上啃下一块肉,助公主复国成功”闫黑龙的声音逐渐沉重:“咱们都曾被驸马与公主所救。他们二人谁如果当了皇帝,这天下百姓也算能太平几年。”
夜幕降临,吴家军还在行军。清风寨地处险要,一面环河,三面环山,尤其寨门附近,两个山头成犄角之势交相呼应,让身经百战的吴一鸣不得不地方。吴一鸣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为人父,为储君,看起来沉着稳重了许多。这些年他随军参加过大小不少战役,也成为了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不然吴清明不可能放心将五万人马交还与他。
突然,吴家军的马儿受惊,万千火光从天而降,将山头照得灯火通明。紧接着,一阵喊杀声冲出,只见一个千人左右的小队从林中杀出,与吴清明的部队短兵相接。
火势不大,吴清明没有自作聪明在林中走,而是走了旁边的小路。他知道,论对附近地形的认识,肯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自己人强马壮,也绝不会将区区民兵放在眼里。
只见清风寨领头一个黑汉子,双臂如铁柱,双拳如铁疙瘩,手拿一柄大刀在人群中乱杀。吴伊人见了,一声轻喝,拔剑冲了过去。然而这些年她心思太多,武艺不进反推,怎会是那黑金刚的对手?吴一鸣看得清楚,大喊说:“快去帮助公主擒住那人,此人必定是个头目。”
黑金刚侯孔武面对诸多刀枪浑然不惧,再多给他几个回合,侯孔武有信心活捉了这个公主。然而他也明白,三千对五万纯粹是找死,不能恋战,他且战且退,最终招呼一声,领着弟兄们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吴伊人见这个黑汉子轻视于他,心下恼怒,直接跟了过去。吴一鸣立刻拨出一对人马跟去帮忙,担心妹妹出事。
吴家军军心未乱,急忙去灭周边火焰,损失不大。吴清明轻笑说:“土匪就是土匪,也就这点能耐了,继续前进。”
身旁的副官小声说道:“此人武艺不低,恐怕山寨中有高手坐镇。咱们的目标是幽州城,要不先不要节外生枝?”
“武夫极致,不过百人敌,李凌霄就是因为自大而死”吴一鸣不屑一顾:“我们有五万人马,我倒要看看,多厉害的高手能与大明作对?”
疯了,做皇帝梦做疯了,这就是吴伊人对吴一鸣的评价。她虽然跟着敌人跑进丛林中,心里所想却是未来的归宿。时至今日,吴伊人依旧未嫁人,并非对李南星还有什么幻想,而是因为这十年来她始终迷茫,想不通故人为何一一离去,昔日要好的姐妹对自己卑躬屈膝;想不通昔日的偶像,为何与自己突然反目成仇……
归根结底,她想不通,父兄为何要造反。
吴伊人走了一下神,不知不觉追得深了。侯孔武没有回头,他急于回山寨筹备迎战事宜,毕竟奇袭无效,只能正面对抗。
当然,吴伊人不缺对手,因为郑子荣正带着三千民兵,已经埋伏在暗处了。
因为天色已晚,互相看不清脸,郑子荣见来人身穿锦衣绸缎,料到是个大人物。与侯孔武交换一个眼神之后,没有过多言语,先行出去应敌。
经过十年的雕琢之后,郑子荣的武功已经可以进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只见他一拳递出去,便打了吴伊人一个凛冽。吴伊人的武功本就不高,只能退,她手中的剑瞬间出鞘,轻轻一甩,直取对方的脖颈。
郑子荣本能的缩脖子,然后转了个身,又递了拳上去,并接连打了三招。吴伊人惊出一身冷汗,跳开圈子,喊道:“通背拳,老猿回眸,你在燕龙城练过武?”
郑子荣还没有认出对方,说道:“是又怎样?”
“我认出来了,你是驸马府上,郑家兄弟的老大”吴伊人将剑收起来,趁着月色指着自己脸说道:“我,吴伊人,去过你们府上。”
郑子荣才想起来,这个与驸马斗嘴过多次的将军之女,曾经确实见过面。郑子荣说:“那又怎样?我们现在是敌人。”
吴伊人问:“你怎会在这里做山匪?”
“呵呵,还不是被你们吴家所赐”郑子荣说道:“以你哥哥的性格,会容得下我们这些驸马的人?”
吴伊人一时哑口无言,她只好捡重点说:“李南星,还好吗?”
“不劳您挂念”郑子荣见对方的人马逐渐赶来,放狠话说:“念你是旧识,今日且留你一命,战场上相见,我绝对不留情面。”
说完,郑子荣转身就走,吴伊人留在原地喃喃自语:“原来他还活着啊……”
胡游侠这次被安排在了前线,远远看见侯孔武归来,立刻让开通道,打趣说:“孔大哥一定是突袭成功了。”
侯孔武没有炫耀功绩,叹气说:“效果不大,守寨子才是一场恶仗,对方的人太多了。”
胡游侠刚想说什么,只见漫天火光飞了过来,他一把将侯孔武按下,大喊:“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