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晓气愤不已,她猛地扫过一旁的端盘,端盘上所有工具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沈小姐,你别气,气坏身体可不好了。”一名护士急忙上前劝说。
另一名护士也跟着劝,“就是就是,孩子都快出世了,你的情绪太激动,伤着孩子可不好,要不就由你决定想留哪个,我们不听南宫先生的。”
沈安晓气得浑身发抖,她的肚子痛得不行,汗一直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她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楚,痛不欲生地坐直身子,“再打一次。”
“什么?”所有人面面相觑,产房内不能打电话是硬性规定,再说了,这产房内打电话对胎儿辐射有多大,沈安晓不是不知道。
“沈小姐,您都快生了,再不把握好时机,待会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一名护士哆哆嗦嗦地说道。
“打!”沈安晓气得浑身颤抖,她就是要亲耳听南宫澈说,她不信他那么狠心。
一名小护士急忙从另一名护士手里夺过手机,颤抖地点了回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手机上,就连沈安晓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憎恨。她不信南宫澈那么无情,每次口口声声说爱她,每次都让人在背后毁了她,这就是他对她的爱?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机器人冷冰冰的声音提醒着所有人,他南宫澈不屑接听这样的电话,沈安晓是生是死,他根本不在乎。
医生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尽量保住大人和孩子,沈小姐稍安勿躁,先安抚好情绪最重要,你看看你的羊水都快流尽了,胎儿在里面要窒息了。”
“是呀是呀,沈小姐,你就别坚持了。咱们先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最重要。”
“不行!”刚刚接听电话的护士急忙站出来说道,她的话立刻招惹来所有人的目光,她有些胆怯地依附在医生身边,“别忘了,这座医院也是南宫旗下的,如果我们不听南宫先生的意思,不止我们几个人跟着炒鱿鱼,就连医院都保不住。咱们是不是该顾全大局?”
“我觉得也是,如果为了她一棵树,让所有人都放弃整片森林,这代价是不是大了些?”
“我可不想辞职,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
几名小护士围在一起七七八八地议论,沈安晓的内心从来没受到这么大的震撼,她睁大双眼,看着眼前一个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未来,想借刀杀人,杀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你们小点声!”医生朝她们眨眨眼,这些护士说得有道理,可是,见死不救又没有医德,医者父母心,她实在有些不忍心。
“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我先去休息。”一名小护士有些胆怯地离开了,在沈安晓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又有几名小护士纷纷站了出来,解开护士服准备离开。
“对不起,我,我顿时有些怯场,你们继续吧。”
“等等,我也是,我忽然有些晕血。”
“哎呦,我怎么肚子忽然疼得这么厉害,我,我先去个厕所。”
……
所有助产护士走得一个都不剩,只剩下医生一个人愣在原地,所有护士都逃到门口,窸窸窣窣地暗示医生快点逃离。
沈安晓微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间冷冷清清的产房,她的腿间已经沾满鲜血,肚子的绞痛一次次提醒她,再不争取时间,孩子就要死了。
“滚!你们都滚出去!我沈安晓,自己生!”她愤怒地将周围所有东西统统横扫在地,医生吓得逃之夭夭,整个产房内顿时空无一人。
沈安晓痛得叫出声,她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肚皮,“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们。”
两行清泪从她的脸庞滑过,她忍住强烈的剧痛,慢慢地挪动自己的位置,每移动一点点,她就会感觉到肚子里强烈的绞痛,这样来势汹汹的痛感让她快疼晕过去了。工具刀刚刚被她扫到地上,现在只能自己捡起来。她的双脚一点点落地,还没站稳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
“啊……”被自己的羊水滑倒了,她跌坐在地上,痛得直冒冷汗。眼前的景物渐渐错乱,她的视线一下子清楚,一下子模糊。
她已经省去所有多余的动作,就连摸起剪刀的那一瞬间,她都没法低头去看清那是怎样一把工具。她不停地喘息,眼泪不停地掉落,所有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已经痛不欲生了,回忆却在这时候还不放过她,让她每分每秒都撕心裂肺地痛着。
必须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
她忍住痛楚,不敢叫出声。越是靠自己越要保留仅剩的体力,分娩过程长达12小时,如果她撑不过这个时间,她跟肚子里的孩子就完蛋了。她不能如南宫澈所愿,她绝不会让他好受,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子宫颈口裂得越来越大,阵痛越来越强烈,沈安晓憋住所有的力气,“啊”的一声惨叫,还是没能把孩子顺便生出来。
她痛得快昏过去了。
一次次配合阵痛的浪潮,一次次使劲,宝宝的头部还没有分娩出来,这可急坏了她。
所有蹲在门外的助产护士和医生都趴在门上认真地听着,她们不敢进去帮忙,光是听到这样的惨叫就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会不会把自己弄死啊,她会接生吗?”
“我好怕,一听到她这样的声音就发毛,我们要进去帮帮她吗?”
“不行,当然不行,你这个笨蛋,你不要工作了?不要薪水了?她跟你非亲非故的,至于为了一个陌生人跟南宫集团作对吗?”
……
所有人在门外议论纷纷,沈安晓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全世界最温暖的不过人情,最薄凉的也是人情,她拿起剪刀跟命运对抗,她就是要赌上一把。
“哇呜呜……”
婴儿的啼哭声从里面传来,所有助产护士全都松了口气,“天啊,她生下来了,她居然生下来了!”她们纷纷推开门,见到的却是躺在血泊中的三母子。
竟是龙凤胎?
“天啊,宝宝好可爱。”
“不好了,病人昏过去了,生死未卜。来人,快来人。”
……
整个产房乱成一团,沈安晓被担架推到急症室,她的意识模糊不清,眼角的泪已经流尽了。她痛苦不堪地在梦境中挣扎,不管她走到哪,那张熟悉的脸一直出现在她的世界中,让她挥之不去。
痛……冷……
沈安晓只剩下这两个感觉。
夜风无情地吹进病房,让病床上的沈安晓冷得瑟瑟发抖。她终于赢了,渡过了危险期,保住了自己和孩子的命。
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还在耳边回响着,是她的孩子在哭吗?他们是不是饿了?随着哭泣声的哑然而止,沈安晓有些迷乱地微微动了动身子,为什么她总是睁不开眼睛,感觉好疲惫好累,全身强烈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合上眼帘,继续昏睡。
夜幕中有个身影悄悄地打开211的门,蹑手蹑脚地进来。沈安晓在病床上熟睡着,旁边两个孩子也在婴儿床上熟睡,夜风徐徐吹来,将他们三母子都送入美梦中。
“哇呜呜呜……”
婴儿的啼哭声忽然划破黑暗,又硬生生被压制下来。沈安晓虽然在睡梦中,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孩子哭得有些奇怪,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离开梦境。
乏力地睁开眼睛,雅致的小床前竟然立着一个人影!整间病房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沈安晓努力睁大眼睛,那个人的手,竟然扯过婴儿的被单,捂住婴儿的口鼻。
什么?
她是谁?她在干什么?
“谁!”沈安晓坐直身子惊慌失措,对方的背脊忽然僵直了一下,飞快地逃之夭夭。沈安晓觉得事有蹊跷,急忙打开灯一看,她的两个孩子脸色发青,呼吸微弱得几乎都感觉不到。
天啊!刚刚那个人想杀了她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我的孩子!”沈安晓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受了巨大的惊吓,忍不住昏了过去。
“小姐,醒醒,沈小姐,醒醒。”
一个声音一直在沈安晓耳边呼唤着。沈安晓睁开迷蒙的双眼,几乎在第一时间抓住了对方的衣服,“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放心吧,你的孩子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医生拉开她的手,安慰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我要见见我的孩子。”沈安晓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的孩子才生下来多久,没有招谁惹谁,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厄运。
“沈小姐,你先平息下情绪,你的孩子目前有警方看着,正在婴儿房内和所有的婴儿一起休息,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看清楚凶手的长相了吗?”医生轻声细语地问道。
他不说沈安晓还没想到,一说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样的身形和香水味,全世界只有一个,那就是艾莎!
“沈小姐?你还好吗?”医生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
沈安晓抽回思绪,内心强大的愤怒快要将她撕碎,那个该死的女人不就是南宫澈第N任情人吗?肯定是碍于自己的情面不得已才让艾莎过来杀人灭口,不行,她必须调取医院的监控录像,她要告得南宫澈身败名裂!
“沈小姐?”医生有些担心地再次叫道。
沈安晓点点头,“我没事,想见见警方,顺便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