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进入日耀帝国境界不到一天,便被庄梦蝶所察觉。
再次踏上日耀之行的楚轩自然再次变成了后将军长子赵云雷的追随者,九窍玲珑叶有福。
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是叶有福一路向北,回到日耀帝国的后将军府了。
面对后将军赵所向的垂询,叶有福只是十分简单,掩盖自己这一足以震世一战的真相,却无一言造假的描述了他在尖刀死士,爱妻的拼死掩护下以经脉尽废的代价逃到了日耀帝国,并被赵云雷所救的经过。
落叶山一幕大戏日后日耀大帝卫无常自会探查,这般被人得知,比他自己在这里自吹自擂的炫耀效果要好多了。
绕是如此,赵所向依旧颇为惊讶:
“不愧是九窍玲珑叶公子,能在那种情况下逃生,着实不易。”
叶有福躬身一礼,道:
“不敢当后将军公子之称,后将军也着实过誉了,有福只是一个依赖妻子舍身,才得以苟全的无能之人罢了。”
赵所向摇头笑道:
“有福你纵然一身修为尽去,却也有着洞彻人心,料敌击先的能力。你这样的人才,足以跻身庙堂。或运筹帷幄,或治国安民,皆是上上之选。”
叶有福神色一正,道:
“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有所作为,只是……时至今日,有福已经心灰意冷。虽不甘于闲鱼野鹤,却也没了再度入仕之心。”
赵所向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道:
“那倒是可惜了,若是有福有心入仕,本将军自当是倾力扶持,日后有福大展雄图,你我两家也可守望互助。”
叶有福点头附和道:
“确实有些可惜,即使位极人臣,即使君临天下,也难让我爱妻死而复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赵所向所谓的倾力扶持,所谓日后的守望互助,依旧在试探。试探叶有福是究竟是真心效忠赵云雷还是欲要借助赵云雷微跳板攀上星光帝国的高层,成就他的野望。
叶公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自然打消不了这人老成精的家伙的疑惑,但很快,赵所向便不再做此怀疑了。
几人说话间,侍从来报,太子卫健桓登门拜访。
赵所向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四个儿子前去迎接。欲遣人安排叶有福下去休息,叶有福却道:
“有福想见识一下这位日耀年轻一辈第一人的风姿,不知后将军是否可以成全呢?”
赵所向在稍一犹豫过后便答应了下来。
如果叶公子真有攀附他人之心,那么语气将这样危险的人物留在赵云雷身边,不知何时被反噬,不如就此任他离去。
卫健桓是一个身材精瘦,五官端正,容姿俊逸,眼神间带着凌然气势却引而不发的青年男子。
就算是不出于叶有福这个角色的需要,对于这个承载了日耀帝国明天,可以称之为诗韵未来的人,楚轩也是颇具敌意的,当然这里面是否还有岐山上那位佳人的关系,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始一见面,卫健桓率先向赵所向躬身见礼:
“小王见过后将军,经久不见,后将军气息越发幽深,一身修为必有精进,当真是可喜可贺。”
卫健桓已经被封为了日耀帝国的太子,享有王爵之尊,就身份而言,还要在赵所向之上。
但赵所向是自卫无常刚刚起兵时候就追随的老臣,是当之无愧的开国功臣。卫健桓以晚辈礼见过赵所向,以视尊重,这是为礼贤下士。
当然,赵所向自然不敢托大,连忙躬身还礼道:
“太子殿下莅临府邸,末将不胜惶恐。”
卫健桓连忙抽身躲开这一礼,玩笑道:
“小王冒昧前来,叨扰了后将军清修才是不胜惶恐。”
一番见礼过后,卫健桓与赵所向同向后将军府中走去,卫健桓也将目光看向赵云雷,将其仔细打量了一番,淡笑道:“半载不见,云雷贤弟气息越发深沉,一身实力必有不菲增长。”
赵云雷性情一向矜傲自持,即使面对这个处处压他一筹,稳胜于他的卫健桓,也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在卫健桓的打量下,赵云雷侧目与之对视,双手下意识的抚在环绕在腰间的赤胆龙枪之上,心头一股强烈的战意油然而生,语音铿锵,道:
“愿与殿下同阶一战。”
日耀帝国尚武成风,这群年轻一辈之间的交手切磋是极为常见的事。卫健桓身份尊崇但赵云雷也不差太多,他这般提出挑战虽有些突兀却并不算失礼。
卫健桓眼前一亮,笑道:
“乐意奉陪。”
卫健桓不仅有着将年轻一辈尽数甩开的天赋,更有着同阶无敌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赵云雷是极为难得的一个勉强可以与他争衡的人物之一。此刻见到赵云雷自信满满的向他挑战,他自然不会拒绝。
非但不会拒绝,反而有几分见猎心喜的味道。
与赵云雷定下了约斗的细则,卫健桓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直用颇为奇怪的眼神望着他的叶有福身上,上下将其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中虽略有审视之意,口中却含笑问道:
“这位兄面生的很,不知该如何称呼?”
以他堂堂日耀帝国太子,苍穹大陆未来最遵从的三个人之一的身份,在面对赵所向,赵云雷的时候没有任何架子也就罢了,面对叶有福这等白丁也能这般客气,足见其心性涵养。
叶有福抱拳一礼,虽带着几分恭顺,更多的却是疏离。淡然一笑,语气更是不咸不淡,全无恭顺的道:
“殿下既不知如何称呼,那便当知这一声兄弟有福担当不起。”
卫健桓一愣,赵云雷已然斥道:“叶有福,不得对太子无礼。”
叶有福对着赵云雷抱拳鞠躬,态度恭顺之极:“属下遵命。”
随即转头十分恭敬的对卫健桓再度一礼,从容优雅,浑天天成,令人挑不出一丝的瑕疵。态度恭谦,声音温润如水的道:“有福适才多有轻慢,还望太子殿下赎罪则个。”
卫健桓有些怔然的将叶有福扶起,苦笑道:“叶兄行事,当真是难以捉摸,你这是做什么?”
叶有福起身,肃然答道:
“太子殿下有容人之量,有福张狂些许自是无妨。奈何我家公子不喜有福狂吠,有福自当为适才失理之举向殿下道歉。”
赵所向诧异了看了叶有福一眼,神色间有了几分欣慰,却带着更多的不解。
以卫健桓的城府和涵养,倒也不至于将叶有福的无礼太过放在身上,但从他对卫健桓,赵云雷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差异态度,却不难看出,或者说叶有福用这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差异态度,表明了自己立场。
从卫健桓坦然的由兄弟到叶兄的称呼,不难看出,这位太子殿下是知道叶公子的存在的。再联想到叶有福有些奇怪的要求一并拜见太子殿下,那么不难看出叶公子是料到了卫健桓这一行其实是为了叶有福而来的。
而叶公子这般表现,则是清楚无误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干脆的连卫健桓拉拢自己的手段施展的机会都不给。
这一点,就连赵云雷不学无术的两个弟弟,赵云国,赵云飞都看得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遑论他人?
卫健桓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有福,目光又在赵云雷身上定格了一下,随即轻笑道:
“不愧是弹指败我三万虎狼,让本宫出师未捷的就巧玲珑叶公子啊,果然难以轻易的为本宫所用。”
叶有福从容一礼,淡声道:
“有福已自荐于赵公子麾下,已轻为大公子所用,而大公子,未来当为殿下所用。”
得了赵云雷的吩咐,姿态明显的恭敬了许多;表明了自身的态度,叶有福对这位未来自己间接要效命的人也保持了最起码的恭敬。
卫健桓摇头失笑,语待探寻的问道:
“说来说去,有福就是不肯直接为我所用。有福这般,不会是因为那坛美酒未能真的小酌慢饮吧?”
叶有福微微一怔,想到与甄洛瑶相顾谈笑,以美酒喻女子之心的一幕。
那一日在场的虽然只有四人,在他却从赵云雷口中得知,附近有人在暗中保护甄洛瑶的。而自己的身份与卫健桓今日的来历,想来那群人是功不可没了。
未等叶有福开口,赵云雷已经迈步上前,抱拳一礼,道:
“那日云雷言行无状,得罪了太子妃,还请殿下见谅。”
看着隐有将叶有福护在身后的赵云雷,卫健桓微微皱眉,却又发作不得,当着人家的面挖墙脚,确实有些不妥。以赵云雷的骄傲,没发作出来已经是非常给自己面子的一件事了。
想到这里,卫健桓轻然一笑,道:“这个好说,你若胜我一场,我便不见怪。”
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但却难掩的透露着几分独孤求败的味道。
“为了殿下不见怪,云雷必当尽力而为。”赵云雷不甘弱势的迎上卫健桓蕴含笑意,却宛若巍峨山岳的目光,目光之中隐约有罡风与雷霆闪烁其间。
即便是抛开身份的桎梏,在面对卫健桓的时候,骄傲如赵云雷者也只有自愧弗如的份。但身为武人,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赵云雷可以十分坦然的承认自己不如卫健桓,但自始至终,却从未停息追赶卫健桓的步伐。
就如这一次一般,得了赤胆龙枪,实力大增的赵云雷又要与这为从未一败的太子殿下争衡一二。
卫健桓的话虽然有着调笑的意味在里面,但在赵云雷看来其中依旧不乏挑衅的味道,面对这样的挑衅,无论挑衅的人是谁,他都要毫不客气的还击!
然而,意外的是,在与赵云雷短暂的眼神交锋后,卫健桓狡黠一笑,将那裹挟着凛然战意的无形气场破坏的荡然无存,颇显玩味的道:
“既然这样,那便以此为这一战的彩头吧。若是云雷你赢了,你对本宫的太子妃无礼之事就此作罢;可若是云雷你输了呢?”
赵云雷眉头大皱,不是因为卫健桓所谓的彩头,而是气场的交锋。卫健桓状若随意见便激起了自己的气息与之交锋,又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这样的交锋。交锋于无形,却被对方尽数掌握主动,很显然,就武者的意识而言,自己已经被完败了。
“若是输了,我家公子自当再向……向太子妃赔罪,区区不才,有一奇物奉上,或能令殿下满意。”叶有福抱以同样的玩味笑容,略显神秘的说道。
在场六人,赵云国,赵云飞在卫健桓面前只能算是陪客罢了;赵所向一副老神在在的看着三个年轻人的对话,并不参与其中‘而叶有福虽是近乎追随者的奴仆身份,却深受卫健桓重视,既然赵云雷皱眉不语,这话自然是由他来回了。
很明显,卫健桓这所谓的彩头是冲着他叶有福来的。希望赵云雷以叶有福作为失败的彩头。
赵云雷当然可以以其他的作为彩头,但身为未来的主君,拿出这般等同于直接讨要态度,作为臣下的岂敢如此行事?
赵云雷不敢,或者说不便这般行事,叶有福却没有这样顾忌,那句或能令殿下满意更是暗含玄机。说是或能令殿下满意,但任谁都听的出,其意是必能令殿下满意。
卫健桓扫了一眼赵云雷,心头了然,虽然是因为交锋的失利而皱眉不言,但不言也是一种表态吧。又将目光看向叶有福,饶有兴趣的将其上下一番打量,随即面色转冷,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森然,一股威严酷烈的气息也随之压向了叶有福:
“本宫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何等奇物可以让有福你觉得本宫会对尔等言行辱及太子妃一事既往不咎?”
知道叶有福一身修为尽去的卫健桓自然不屑以武者的气势压迫叶有福,但那股源自上位者的威压却较之任何武者的气息压迫不遑多让。甚至,从单论给人造成的压力而言,还要犹胜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