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者,奋勇杀敌,有进无退。然而为帅者,却不能只顾及眼前一城一地的得失,必须兼顾全局才是。
目前的情报严重不足,但凭借只言片语的把握,叶有福对眼前的时局也只是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而已。
不顾即使这样,已经足够他做出一些最起码的判断了。
因为面对的是苍穹大陆第一强国日耀帝国,弈飞扬这边的声势只怕较之另一边战场,弈天骄征战的赤耀帝国还要大。
不过就战略意义而言,弈飞扬部只是牵制日耀帝国军力的偏师罢了,他的一切目的与行为都是为了让主力部队,弈天骄部队赤耀帝国的功率更有意义服务的。
单单从叶有福这一放战场的角度讲,杀了弈飞扬,再派遣一个弈天骄之外将领来,这无疑是一件有利的事。纵观整个月芒帝国,除了一个弈天骄值得叶有福重视,其余人充其量也就是弈飞扬的水平。
额,这可不是小觑弈飞扬,弈飞扬相较现在的日耀五虎差的也只是时间与历练罢了。而月芒帝国的其他将领,哪怕是与弈飞扬齐名的另外三位都督,在弈飞扬一起绝尘的压制下,缺乏独当一面机会的他们,能力较之日耀五虎,星光三杰都是差了一筹的。
这样一来,凭借弈天骄扫荡赤耀王国这一段时间,叶有福甚至能够攻略月芒帝国一州之地也不在话下,这话无疑是一份扩土开疆的大功劳。
可是从整体格局上将,就日耀,月芒两大帝国的对峙局面上奖,反而意义并不是很大,因为这样做,无疑就等于放任了赤耀帝国的王国,任由赤耀王国大部分土地落入月芒帝国手中。一番你争我夺下来,月芒帝国虽有损失,但收获更大。
而日耀帝国虽有收获,却因此失去了作为缓冲的赤耀帝国,从原本仅仅大同关与月芒帝国接壤的格局变成了全面与月芒帝国的接壤,月芒帝国对于日耀帝国的接壤点也从原本的一关之地变成了威慑日耀帝国的三州之帝,日耀帝国不得不陷入被动防守,且需要以数倍兵力才能防守幅员辽阔的疆域的尴尬境地之中。
对于孙正阳说的,叶有福欣赏自己的说法弈飞扬不置可否,但通过这一刻试探,弈飞扬看到了叶有福另外的目的,释放自己比杀了自己更有利的筹谋——脱离大同,斜谷两关的对峙,洞彻全局,从大局角度出发,逼弈天骄回援斜谷关,减轻赤耀帝国压力。
说起来,叶有福仅仅是一个淮河将军而已,自领大同关附近,五郡之地的统率已经是事急从权,胆大之极的事情了,从整个战局出发,不杀弈飞扬,更是把西门第一需要思考的问题都思考了。
但叶有福偏就这么做了。无论是日耀帝国五虎之二的传人还是弈飞扬,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可。
“也罢,本将军也期待叶有福与我义父的博弈,索性就随了叶有福心意一次!”这是弈飞扬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断。
从战略角度讲日耀帝国不肯用月芒帝国一州的土地去换取月芒帝国占领赤耀王国,失去缓冲的损失。可是作为保家卫国的将领,弈飞扬也不可能允许牺牲帝国一个州的土地去换取对一个王国的经略。
一个赤耀王国的领地,百姓,经济肯定大于月芒帝国的一个州,但这却不能放在利益的天平上,这是武者的守护与尊严的问题!
知道了叶有福企图,弈飞扬自然更加不怀疑自己能够活着回到斜谷关,而与孙正阳的战斗未分胜负虽然有些遗憾,但二人都尚有无限的进步空间倒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就此分道扬镳。
望着弈飞扬大摇大摆的离去背影,孙正阳身旁一名亲卫不甘心的问道:“将军,就这么放过他?”
虽然交换了信息,但二人说的甚是隐晦,除了彼此,身旁的这几个士卒可不明白其中含义,更不懂得军国大事,对这样一幕都感到难以置信,将敌军主将三番两次打成了光杆司令,又放任地方主帅离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觉得这个主帅太蠢了,杀了可惜吗?
孙正阳闻言不由大笑道:“当然了,他可是关系户!”
“关系户?”一众亲卫显得很是茫然。
“哈哈,叶将军的孙子嘛,当然是关系户了。”孙正阳轻笑着说道,目中却有着继续疑虑,叶有福出于大势会放过弈飞扬不假,但从叶有福的行事上看,这件事绝不那么简单。那个看似玩笑的“爷爷”,“孙子”的说法总是在孙正阳的脑中挥之不去。
孙正阳绝对相信叶有福,对叶有福也可以说唯命是从,但这却不带表他没有好奇心。
……
日耀皇宫,西门第一星夜被日耀大帝仓促叫到皇宫,见到日耀大帝盯着地图沉思,淡然的神情之中不由多了几分凝重:“臣西门第一参见陛下。”
“丞相不必多礼,刚刚传来消息……”日耀大帝挥手示意,正待说明发生了何事,心意一动,莞尔一笑,道:“丞相有纵横经纬之能,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知能否猜到什么事?”
西门第一不由苦笑。大半夜的被叫到了皇宫里,然后被人问,你猜猜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最正常的反应莫过于猜一猜是不是该找御医过来才是。
“如此,臣便大胆一猜吧。”西门第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即神色恢复淡然,原本有些随意朦胧的双银骤然变得明亮,目中释放着仿若洞彻时间一切一般的光芒:
“能令陛下这般重视,当与战事有关才是;陛下让西门一猜,说明陛下重视却不担忧,纵观我日耀外放将领,唯有钱,李,周三位五虎将军与叶有福有这个资格。
以陛下神色观之,似有踌躇不定之意。三位五虎将军承蒙陛下信任,权限极大,凡遇紧急状况皆可先占后斩。当三位将军纵以先占后斩之权行事与陛下之意相合陛下会欣然,与陛下之意迥异陛下会愤怒,却都不会犹豫不决。”
“哈哈哈!”日耀大帝轻笑:“西门第一果然还是西门第一啊!”
说到这里,又哪里需要西门第一赘言,这次出了什么事,西门第一已经锁定了叶有福了。
“在帝都的时候,叶有福多有桀骜,便是对陛下,存了敬畏之心却也有限,但他那种人,在被外放的时候却绝不会令陛下感到不适的,当是遇到了外患才是。”西门第一继续分析,说道这里,神色已然变得凝重异常:“依照时间推断,叶有福当是初临淮河郡不久才是,初临淮河郡不久就发生战事,还令陛下感到为难,其规模当不低于十万人!”
“月芒帝国为何无缘无故的与我日耀帝国发生冲突,兵扣五郡之地呢?就算没有叶有福力挽狂澜,就算他们一鼓作气拿下了大同关,又能在愤怒的我军倾力攻击下守得住么?除非倾尽举国之力,爆发席卷整个苍穹大陆的战斗才有可能!”
西门第一轻声自语:
“弈天骄倒是有这样的魄力,不过这一步棋委实太臭了些,这相当于当了整个大陆的枪,若无因由,决计不会这么做。”
细细思索整理近来的一些有关月芒帝国的情报,在脑中汇总月芒帝国在日耀帝国南方及其相关的军事布局图,片刻后,西门第一神色忽然一醒,恭声道:“陛下,臣请阅览赤耀王国相关情报。”
“诺!”日耀大帝将一叠厚厚的情报递了过去。
相关一个王国的情报,自然会是一个非同小可的数目,就算有专人负责将其编撰成一个带有索引的目录,想要阅览也是非常麻烦的。
但在日耀大帝这里却成了厚厚的一叠,很显然,这是日耀大帝刚刚整理好的,从上面还有些凌乱的痕迹就不难看出适才日耀大帝刚刚阅览过。
果然是赤耀帝国出了事!无论日耀大帝的态度还是行为都表明了这一点,不过既然日耀大帝让西门第一“猜”,西门第一自然要“猜”了。
又过了约么一炷香的功夫,西门第一缓缓放下手中情报,目中泛起崭然神采:“西门未老,少杰雄起,天下纷乱,幸耶?哀耶?”
天下安稳了二十年了,一代绝世智者虽然也能偶尔落下一二画龙点睛的棋子,但终究没能形成博弈,这样的事情,对于西门第一这等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寂寞的事情。
日耀大帝卫无常凝声问道:“先生这是确定了发生了什么?”
不同于适才的猜测口气,此刻西门第一对自己的判断笃定异常:“显而易见,弈天骄攻伐赤耀帝国了,为了防止我军出兵援救赤耀,在出兵的同时,他还对我大同关进行了图谋,可惜,他运气不怎么样,遇到了叶有福,谋算落空。”
事实上,修说西门第一笃信异常的一件事了,就算是西门第一以不确定的口气做出的猜测,也从来没有说错过。
日耀大帝的脸上泛起凝重之色:“先生这么说,叶有福在情报上也是这么分析的,此事当可下定论。”
叶有福一个小小的淮河将军,连将奏折面呈帝君的资格都没有,之所以没有经历任何波折的将情报传过来,用的还是五虎将军之一的赵所向的情报网。
西门第一神色坚定道:“赤耀王国似有野心潜伏,当可借此机会打掉,但赤耀为我日耀帝国门户,不可覆灭。”
做出决定的自然是日耀大帝卫无常,但在此之前,身为臣下有必要为其提供参考,叶有福情报,西门第一的分析,皆是这个范畴。
龙腾大帝沉吟着问道:“若无我日耀帝国插手,赤耀灭国的可能性有几层?”
龙腾大帝并非无智之人,但此时他需要做的是下决断,在下决断之前为了避免自己的分析带有了倾向性,细则的分析最好由旁人提供。
无疑,西门第一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他的分析,比日耀大帝自己的分析都令自己信服,这是在往昔无数次事例中得到印证的。
“赤耀王为人刚愎,志大才疏,且心高气傲,整个王国全赖司徒老太师一人支撑,以弈天骄之能,覆灭其存在当是不难!”西门第一不假思索的做了回应,下了绝对的断言。
“绝对灭亡?”日耀大帝有些讶然,神色凌然,闪烁着属于一代雄主算计天下的智慧。
对于西门第一这样的智者而言,所谓的“八成”,“九成”,其实就是十层的意思,这般绝对的说法是极为罕见的,可是一旦用出了这样的说法,那就绝无第二种可能。
“不过这个假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西门第一接下来的话打碎了日耀大帝的幻想:“因为我军已经插手了。”
“已经插手了?”日耀大帝有些莫名其妙,随即恍然大悟,皱眉问道:“丞相说的是叶有福?”
智商本身是没有高低之分的,只有在对比的时候才会出现高低之别,一代雄才大略的日耀大帝,在西门第一面前,自身不得不暗淡。就如弈飞扬在叶有福面前一般,不是他们本书不够出色,委实是他们对比错了人。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对比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西门第一反问:“难道叶有福没说他会对弈飞扬手下留情吗?”
日耀大帝有些瞠目,敌军主帅是弈飞扬,这你都能“猜到”?
西门第一轻笑道:“牵制我日耀帝国军队虽是副战场,但这却是重中之重的人物,以弈天骄的为人,决计不会放心旁人的,势必交到他的义子,月芒帝国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我日耀帝国未来的大敌弈飞扬手中。”
日耀大帝的点了点头,了然道:“原来叶有福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将叶有福递过来的情报交给了西门第一。之前因为惊骇于月芒帝国的图谋,日耀大帝一时疏忽忘记了。
西门第一结果情报瞧了一遍,不由轻笑:“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