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只军队之中,只有主将有着聚集众将,进行议事的资格的。
主将之下的副将,充其量也就只能召集其麾下的直属副将,进行吩咐的资格罢了。却并不能私自召集与自己平级,或者统属的将领进行秘议。
这般跳开主将,私自抱团的举动,是图谋不轨,进行哗变的征兆,在军中自然不被允许。
事起仓促,王猛也没想那么多——或许此刻王猛对陈方已经有了几分尊重,但要说将他当成主将,貌似还没到那个程度。因而自然也就没有了诸多顾忌。
虽然避开了陈方,但毕竟心怀坦荡,加上事情仓促,留下些许马脚,被陈方察觉了王猛涉嫌图谋不轨自然不是一件难事。
稍一调查,事情的始末便八九不离十的呈现在了陈方面前。
虽然不是哗变,虽然是救援弈飞扬心切,在陈方依旧很是恼怒。无论出于怎样的动机,王猛这般的避开他这个主帅,都是孤立他,无视他的表现。
被无视也就罢了,陈方并不是特别在意。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弈飞扬不在的时候的一个临时主将罢了,并不需要树立怎样怎样的微信。
但此刻却是不行。得知了叶有福的可怕,就连弈飞扬都栽在了叶有福手中,陈方真可谓是时时刻刻都竭尽一切的小心戒备着,生怕随时中了叶有福的什么鬼谋,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但偏偏的,这个时候,身为自己副将的王猛等人出幺蛾子,背着他行事,这不是平白的送全军覆灭的机会给淮河军吗?
自己请尽一切努力的去寻去胜机,偏偏这群猪队友不听自己的劝告,的不断给敌人制造机会。这样的事情,又有谁会不怒呢?
“王猛,你给老子滚出来!”
听到陈方不善的呼和,王猛眉头大皱,随着众将走了出去。
王猛抱拳,郑重一礼:“陈将军,事情仓促,本将军有所僭越,还请见谅。”有心避开陈方是一回事,避不开的话该如何面对陈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这个时候闹内讧,无论结果如果,弈飞扬都要悲剧了。
“哼!”陈方冷哼一声,很是不满,却也同样不打算追究:“把没来的人都叫来,进你的营帐中说吧!”
王猛的话语说的毫无道理,再怎么仓促也得找他陈方商量才是,如王猛现在这般化小圈子,孤立他陈方,简直是混账之极的做法。但陈方也有自己的顾虑,此时此刻,淮河军隐藏在暗中,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一旦内讧,势必给了飞扬军可乘之机,那覆灭就在顷刻了。
因而,哪怕王猛做的再过分几分,他充其量也就只能骂上几句过过嘴瘾罢了。
虽然毫无道理,混账之极,但毕竟是个台阶,陈方没有不顺着走下来的道理。
进入王猛营帐,陈方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之上,王猛居于下座。待到众将汇聚,一番了解,知道了现状,陈方不出王猛等将预料的露出了犹豫之色。
为了避免看到陈方这幅嘴脸,王猛不惜僭越的避开他,可兜兜转转一圈下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样王猛又如何不焦躁郁闷?
直视陈方,逼问道:
“陈将军,时间紧迫,本将军就直言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最为尖锐的问题便是,弈飞扬将军落入淮河军之手,我们管还是不管,请将军万物迟疑,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如果真是弈飞扬将军遇险,只要能救下弈飞扬将军,便是将咱们这只部队全部折进去那也要救!”陈方斩钉截铁的回到让王猛心头微微一松。
“但是……”安抚了王猛,陈方又再次转折道:“在商量救援弈飞扬将军之前,我们必须要确定的是,弈飞扬将军是否真的落入了淮河军手中。”
“确定?怎么确定?”王猛再次急了起来:“难道真要敌军将弈飞扬将军的一只手臂看下来,送过来,我们才能确认吗?”
陈方拿起了弈飞扬的头盔,端详片刻,缓缓摇头,道:“我等虽然对弈飞扬将军的头盔不陌生,但毕竟也只是看过而已,对其并不熟悉,也就是说,这头盔的真伪是难以辨别的。”
众将当然不会太熟悉,头盔可是脑袋的象征,又有谁会将自己的脑袋交给自己部将,任其把玩呢?
“之前不是说过吗,关系道弈飞扬将军,我呢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我们……”王猛有些气弱,但却依旧坚持。
这个理由显然是站不住的,毕竟,如果是假的也就意味着他们一脚踏入了淮河军的拳套之中。
一名所处位置靠后的将领突然上前一步,提醒道:“陈将军,这信封上写的是陈方将军亲启。”
“什么意思……”陈方有些不解的发问,然而话说了一半,就猛然顿住,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了。
身处中军的陈方自然挂着陈字帅旗,淮河军自然知道这只飞扬军的统率姓陈。然而,淮河军却不知道这只飞扬军统率的姓名啊!
之前淮河军对飞扬军展开了两次袭扰,两次袭扰虽然给飞扬军造成了一些困扰,杀死了二百多个的士兵,但却一个俘虏也没抓到!
一个俘虏都没抓到,又如何知道这只军队的统率叫做陈方的呢?
自然只有一个解释了——从弈飞扬那里得知的。
或许弈飞扬部有很多俘虏落入了淮河军手中,但在这只飞扬军中,姓陈的,与他陈方官职相若的,足有三人之多,除了弈飞扬本人,几乎没人知道这只军队的统率是他陈方。
可又偏偏却别淮河军准确无误的叫了出来,这又说明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弈飞扬落入了淮河军手中!
这样的推测,自然是早在叶有福用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就已经为陈方经准备好的,而陈方也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然而,事实当然不是陈方猜测的那般。
这样的猜测,当然是陈方等人想当然的结果。
叶有福确实不知道陈方的姓名,但在第二次故技重施的假扮弈飞扬前去与陈方汇合的时候,陈方可是派遣了伺候前去与“弈飞扬”接洽的,那个时候,想要套出陈方的姓名自然是轻而易举。
而这,也是故技重施的目的之一。除了这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也已经悄然达成了。
从之前王猛等将的表现,不难看出弈飞扬在军中受到的拥戴。而拥戴,则意味着信任。尽管众将都十分担心弈飞扬的安慰,但却不自禁的存在一种心理,认为弈飞扬不会轻易落入淮河军之中。
知道淮河军两次树上开花,在这样的提醒下,让飞扬军意识到,叶有福很有可能假扮飞扬军引出弈飞扬——这一条计策事实上其实是无效的,但经历了陈方所率领的飞扬军在淮河军的诡计下险些炸营后,飞扬军一众将士存在于潜意识之中对弈飞扬的信任也就大打折扣了,本能的认为,淮河军的拳套弈飞扬未必能够钻出,未必不能落入淮河军手中。
这份心理暗示是潜移默化的,不懂心理学的众将自然是只有乖乖中招的份了。
经过那名小将的提醒,包括陈方在内的将领,都对弈飞扬被抓一事深信不疑起来。
“那就只能与敌军一战了。”这是沉吟了半晌后,陈方脸色难看的做出的决断。
听了陈方的决断,王猛等将心中微微一松,但随即又有些紧张的问道:“这样的话,若是弈飞扬将军受到折辱怎么办?”
“这个无需顾虑。”陈方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想也不想道:“只要交战之时我们抓一些俘虏过来,敌军也会投鼠忌器。”
一群俘虏的价值肯定无法同弈飞扬相提并论,但为了不让士卒们心生抵制,淮河军也不可能拿被俘的士卒作为弃子,这一招,完全可行。
“妙计!”
“不错,此法却是可行!”
“哈哈,还是陈将军厉害,一下想到了我等都没想到的。”
众将均是眼前一亮,对陈方的反制手段大为叹服。
……
说是要与淮河军交战,但怎么打的问题还是值得商榷的。如今飞扬军处于明处,淮河军处于暗处。这一战,不是陈方等人想打就打的起来的。
依照陈方的意思,原地扎营,坚固防守,以不变应万变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但如今因为弈飞扬的关系,却注定不能这般防守了,必须主动进攻才行。
然而,说的好听叫主动进攻,但就事实而言,除非飞扬军一脚踏入淮河军的陷阱,才会引起淮河军的反应,才能展开所谓的主动进攻……嗯,或者叫反击更为恰当一些。
在弈飞扬被抓的不利局势下,陈方也只能选择妥协,这般被淮河军牵着鼻子走了。这,委实是万般不愿却又不得不为的决断。且不说陈方本身就是弈飞扬一手提拔起来的,弈飞扬对其有着知遇之恩,单单是王猛等人,如果弈飞扬敢说不救援弈飞扬之类的话,哗变就在顷刻!
明知道前方是陷阱却不得不为的跳进去,这种感觉肯定是非常不爽的,但陈方这个统率,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提高戒备,不轻易的踏入淮河军的险境之中,且争取在陷阱之中追寻到一线生机罢了。
一众飞扬军刚刚扎好营寨,尚未来得及休息,就收到了拔营起寨的命令,只好无奈的收起营帐,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距离“弈飞扬的头盔”抛来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陈方率领这飞扬军士卒出现在了距离原本飞扬军驻扎最近的密林之中,一众士卒在陈方的戒备下小心戒备着,开始对密林进行了探查起来。
弈飞扬在调遣陈方这只援军的时候,信使已然大致的讲述了淮河军依林而布下的诡异阵法。
此刻陈方有心踏入飞扬军陷阱之中,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如踏入密林之中了。至于分兵,这也算是踏入淮河军陷阱之中的一个方法,但陈方不敢为之,一旦分兵,淮河军的险境踏进去那是肯定了,可问题是踏进去就出不来了!
“小心戒备,将沿途的树木之上都做好标记,以防万一。”紧张的走在密林之中,陈方小心翼翼的吩咐众将士,做着提防。
“什么,走入密林了!”听了这个消息,隐藏在另一处密林的弈飞扬气的差点跳起来。
陈方的沉稳,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后的底牌了,可惜,这张底牌依旧不能作为依持。
激动过后,弈飞扬又勉强的冷静了下来。叶有福能够将他都搞得全军覆灭,躲在密林之中不敢现身,陈方能够将军队完整的带到这里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此刻中了叶有福的算计虽然令人扼腕,但也委实怪不了他。
现在,随着陈方的动作,原本以静制动的弈飞扬也失去了先机,他必须想出一条策略来,否则全军覆没就在顷刻。
再一次,弈飞扬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了急速的思考。
按照陈方的吩咐,几个士卒小心翼翼的走在密林之中。
嗅,嗅!
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几个士卒下意识的抽动鼻子,下一刻,几人脸色骤然大变了起来,好声喝道:“不好了,前方着火了!”
不需要通报,保持是十二分小心的陈方自己就听见了士卒们的呼喊,而且,这呼喊还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而是多个方向。
陈方微微皱眉,随即下令道:“小心戒备,徐徐推出树林,当心敌军的偷袭!”
小心,这两个词陈方这一天差不多说了几百遍了,但他依旧丝毫也不嫌多,恨不得每条命令之中都加上这两个字。
前面说过,说是密林,但其湿度却是接近森林的。哪怕是盛夏季节,大火也是极难燃烧的。
因而,相较与这般起火造成的危害,陈方更担心的是火焰引起的骚乱,在避免了这一可能后,陈方沉着冷凝的指挥着士卒像来时的路径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