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玲强抑“酒意”,道:“酒喝完了,该说正事了。”
楚轩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在我的眼中罕有大过饮酒的正事。”
曹月玲黛眉一皱,道:“难道生死之事也大不过喝酒?”
酒坛见底,楚轩欲抛,想到曾有佳人同饮此坛,竟迟疑了片刻,又念及“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误美人”之句,自失一笑,将酒坛用力向远处扔出。淡笑道:
“人生在事,若不遵循这样那样的规则,处处俱是关乎生死,甚至寻常人吃个饭,喝口水都有被噎死,呛死的风险呢。连吃饭喝水都关乎生死,如果将生死看的比饮酒重要,那我也就可以戒酒了!”
曹月玲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道
“既如此,我们姐妹打扰了,告诉”
说罢,敛衽一礼,拉着曹月珑就要离去。
“姐姐!”曹月珑有些焦急的叫了起来,曹月玲却对她坚定的摇了摇头。曹月珑欲言欲止的看着楚轩,终究什么也没说,被曹月玲拉着离去。
二姝此来,正是为了楚轩气死田道光一事,二人所在的曹家虽然被田家说压制,但这是建立在田道光在世的基础上的,如今田道光离世,东南之地谁主沉浮犹未可知。若曹家力保,未必不能逼的田家让步,保下楚轩。这一点上曹家比星光学院还要有优势。田家有可能为了利益而对曹家让步,但却没有对星光学院让步的动机。
当然,曹家不是慈善堂,如果让曹家为楚轩做出这么多,那么楚轩也必然要付出的比之更多!在外人看来,“叶有福”又有什么筹码呢?也就唯有他自己算是一个勉强能看,未来有潜力的筹码……
然而一番对话下来,曹月珑也看的明白,楚轩看似癫狂,甚至有些调戏之意,但一翻插科打诨下来,已将二女的话完全堵在了口中。特别是那翻饮酒,生死之论。已经道明了心意,他是决然不会投入曹家的。想来他已经洞悉了二人的来意,并未及二人出口,便已婉拒。这种情况下,二女就算有心,也绝难相助于他。
楚轩望着二人袅娜的背影,突然叫道:“等一等!”
双姝同时回头,曹月珑抢先道:
“大酒鬼,你还有什么事?”
那眨着大眼的期待目光任谁见了都难免心生怜意,楚轩也是微微一窒,心念转动间换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词,道:
“月珑姑娘这声‘大酒鬼’深得我意,月玲姑娘屈尊同饮之情深得我心。若任二位这般离去未免唐突。特奉上一言相劝。”
曹月玲神色一正,道:
“公子请讲。”
尽管前面一句有几分暧昧,让她的“酒意”又开始蔓延,但索性理智尚存,知道后面一句才是重点。
楚轩神色间露出罕见的认真,道:
“所谓称霸东南之地,其实这东南只是苍穹大陆人类国度中星光帝国的东南之地……而已!”
说罢,抱拳一礼,腾龙行云身法施展,身形骤然远去。“言尽于此”四字由近即远的传来。
……
诗韵与孟良臣隐身暗处,讲三人对话全程看在眼里,诗韵自始至终嘴角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孟良臣却看的皱眉不已。他的女儿也如这双姝一般,轻描淡写的便被楚轩打乱心弦,悄然间被种下了生死无悔的种子。如今见到楚轩与双姝的暧昧,身为人父的他心中自是大为不满。
直到楚轩离去,诗韵这才低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
“楚二哥他原本应该是想指导让曹家扶持田道光实力最弱的四子田杰明为新的东陵侯,用作曹家傀儡。”
孟良臣瞧着眼前惊才绝艳,倾国仙子,又忆起自家被楚轩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儿,不由也叹了口气,不满道:
“楚二公子的也忒风流了些!”
即使是傀儡,也需以联姻来掌控,这样才方便在未来将田家并入曹家。而联姻的对象必然是双姝之一与田杰明,但楚轩在最后关头竟因双姝的声色又改变了念头。
诗韵有些愕然的看了一眼孟良臣,道:
“见了今日之诗韵,以孟老师的智慧当知:东南之地姓田也好,姓曹也罢,均是表象。整个苍穹大陆,都是要姓武或者姓武的!”
孟良臣道:
“这二女想要以家之力庇佑‘叶有福’,唯一可行的措施就是招赘,这一点三人虽未明言但想来俱是心知肚明。楚二公子以那种方式婉拒,难免给二女心中留了念想,以为他只是不愿做曹家赘婿,未必对她们无意。
这时他若提出田杰明来,自然也就熄灭了这二女的幻想。他若无心二女,理当如此。至于这条计划是否可行,反倒在其次。”
诗韵有意无意提到了“苍穹大陆姓什么”,对此孟良臣却是避而不答,而是又将话题扯到了楚轩身上。
诗韵似无所觉,有些好笑的问道:
“孟老师是不是以为楚二哥对那二女动心了才会这般?”
孟良臣回忆了一遍楚轩与二女的言行,皱眉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
诗韵十分肯定的答道。说道这里,神色间又变得如之前般复杂,道:
“楚二哥性格使然,却有几分风流性子。但女子于他而言,与那让他爱不释手的美酒也没什么两样。哪怕是时间绝品的美酒,饮罢了便穿肠而过,无论是快慰亦或辛辣,皆只是调剂罢了。”
曾经,她之余楚轩也如那美酒一般,饮罢便罢,终于,苍天连见,她用了三年的苦侯,换来了如今的两情相悦。
孟良臣一颤,道:
“那……那……那……”
连说了三个“那”,却难将心中所想连城一句话。
诗韵神色间有着几许哀怨,更多的却是甜蜜:
“楚二哥的性情极适做个无情之人,却偏偏的,他的心又是即软。一旦触及他心底的柔软,他就会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白天冰莹小学姐挡在他身前如是,适才他不忍拒绝那对姐妹也如是。甚至诗韵自己也如是,诗韵用三年多的时间走入他的心底,与其说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不如说是触及了他心底。”
说道这里,停了一下,直视孟良臣,正色道:
“若是冰莹妹妹有心,当请她谨记一言,这个无情却偏又重情的男人终究会败给他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
孟良臣沉吟了半晌,如谈警觉,有些奇怪道:
“这应该是楚世子最大的破绽了吧?公主殿下为何告知孟某?”
诗韵轻笑道:
“他的这个破绽,唯有为他唯有付出十分,百分的真心才会让他浮现。一个人对他付出了这样的真心,我自不必担心会伤害他。再说,跟您说这些,其实是我想多一个叫孟冰莹的妹妹。”
孟良臣还要再说,诗韵却笑道:
“再说那个男人可就等急了。”
……
看着眼前二人,楚轩笑着施礼道:“学生见过孟……孟院长。”
楚轩对孟良臣的身份早有猜测,此刻见他与诗韵站在一处,知道他势必知道了诸多事情,索性不再装糊涂,叫破了他的身份。
孟良臣轻轻避开,不见喜怒,道:
“星光帝国的小王爷,未来诗韵女皇的夫婿,您的这一礼孟某可担当不起。”
楚轩正欲赔礼,诗韵已经上前一步,插话道:“楚二哥,好久不见。”
楚轩也笑道:“诗韵,好久不见。”
久?二人离别不足十日,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确实够久!
楚轩又摸了摸脸庞,道:“我这般模样可还习惯?”
诗韵侧目打量了一番,赞道:
“也挺帅的。”
此刻的楚轩是叶有福的相貌,相距那浊世佳公子的楚小王爷相差甚远。平常也就罢了,在诗韵面前,他顾忌起了形象,诗韵,目前是苍穹大陆唯一个可以抢走他手中酒的女子,也是唯一个会让他在意形象的女子。
但以诗韵爱他之深,又岂会注重这些?他是楚轩就够了。未说情话,但心有灵犀的二人三言两语间已是道尽了绵绵情义。
诗韵对楚轩眨了眨美目,指着孟良臣介绍道:
“父亲曾让诗韵认孟院长为老师,楚二哥你随诗韵叫他一声老师如何?”
楚轩迟疑了一下,又瞧了一眼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诗韵,宠溺一笑,再次抱拳鞠躬道:
“学生楚轩,见过老师。”
这次鞠躬不比之前的礼节性一礼,而是45度郑重一礼,礼毕也未起身。
孟良臣脸色数变,无奈了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诗韵,这次终究没有避开楚轩这一礼。
孟良臣将楚轩扶起,看着二人,轻叹一声,道:
“就知道避不开公主殿下的算计。”
楚轩这一礼,算是确立了二人是师生关系。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自是比师徒差了数筹,但对孟良臣来说,有了这样的开端,收徒之事以后自然水到渠成。
孟良臣这样的绝世强者便是星光大帝也是极为重视的,但这等超然强者实在没有什么筹码可以拉拢。索性机缘巧合下让他成了星光学院的院长了,并让诗韵公主以“老师”待之。这样拉拢距离将其绑在星光的战车上相距甚远。只是让孟良臣一定程度上倾向星光帝国罢了,他自身还是一个自由人的身份。
然而楚轩拜其为师后便大不一样了,以孟良臣的修为层次,完全可以不理会星光皇室拉拢,也可以不接星光皇室的旨意,但却不会不接受弟子的孝敬,不会不理会唯一弟子的请求。而楚轩未来几乎就是星光帝国的无冕之王,可以说,收下了楚轩这个徒弟,孟良臣便算是进入了星光帝国的战车!
三人俱是心思不俗之辈,都清楚这一拜有着怎样的含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楚轩的身份注定了孟良臣想收他为徒就必须进入星光的战车!
除了楚轩这个唯一钟意的徒弟的关系,孟良臣的心中也考虑了他的独女冉冰莹的关系,以冉冰莹对楚轩的死心塌地,真的到了关系星光,关系楚轩等人生死存亡的时候,就算不收楚轩这个徒弟,他能坐视不管么?
这一层以诗韵之智自然也算得到,但这样的关系楚轩会反感,诗韵也不会去利用!
楚轩笑笑,看向诗韵,问道:
“钟万焚是你杀的。”
诗韵闻言,俏脸上充斥的喜意微微收敛,有些忐忑的看向楚轩,小心的点了点头,问道:
“你不会生气吧。”
楚轩摇头笑道:“钟万焚得罪了我,我是想亲手杀他的,但你我夫妻一体,你杀便是我杀的都一样,我生气什么?”
诗韵释然一笑,道:“诗韵也是这么想的,但又不知道怎么杀好,就……”
楚轩笑着接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他差点杀了我和冰莹小学籍那招杀了他?”
听楚轩说“用他差点杀了我和冰莹小学籍那招”时异常平静,诗韵美目不动声色的闪了闪,手指孟良臣,道:“是的,结果就把孟院长招来了,还和他打了一场。”
说话间,素手向前一挥,一道直径三四尺的镜面虚影浮现。镜面一阵朦胧,继而,一幅幅画卷浮现,正是适才诗韵与孟良臣的巅峰一战。
看着镜面的出现,楚轩也微微讶然:.
“你居然连普阅周天都能施展。”
普阅周天,这是只有一国帝王才能施展的神通,借助气运之力查阅帝国任何地方,任何地点发生的一切。
诗韵却有些不满道:“只能勉强施展罢了,比父皇差远了。”
诗韵的“权限”施展普阅周天本就勉强,加上对战的二人实力过强,普阅周天的画面甚是模糊,普阅周天所呈现的画面甚是模糊,一些地方,诗韵不得不加以补充。
画面播放完毕,是云结束滔滔不绝的讲述。见楚轩的目光落在自己脸色,有些诧异道:
“楚二哥?”
楚轩看着这个总是轻易触动他的柔肠的女子,柔声叹道:
“难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