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天下一局棋。
有着这样眼光的除了后世人观看历史，唯有当世决定的智者了。
而身在棋局之中的，无论是有着枭雄之姿的卫健景，还是苍穹世界第一帝国的太子殿下，都不外乎棋子罢了。
叶有福与卫健景合力的构陷卫健桓，是极为巧妙的一招。虽然这一招本身没有对卫健桓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但就夺嫡之争而言，这却为卫健桓的倒台埋下了极深的伏笔。
这一招虽然是叶有福想到的，他卫健景只是个参与者，但卫健景却依旧对此感到自得。
然而自得的卫健景不知道的，他在叶有福与卫健桓，或者说他在叶有福与西门第一的博弈之中，起到的只是一颗棋子，而且只是互相试探的棋子的作用罢了。
论身份，叶有福虽然有了让整个帝国都侧目与期许，甚至就实际意义，其价值都高于卫健桓。但不管怎么搜，主臣有别，他都比不得卫健桓，卫健景。
而这，也是叶有福难以轻易撼动卫健桓的原因。
但即使这样，叶有福作为谋策天下的智者，依旧将卫健景算计于鼓掌。
至于这样的算计是否合乎为臣之道嘛。且不说楚轩本就不是卫健景的臣子，但说叶有福，那也是在日耀大帝的无形授意下才算计卫健景的。而且这一局棋，得益的还是卫健景！
叶有福这般算计，堪称肆无忌惮，但到了西门第一接招的时候，西门第一却显得顾虑重重。
听了西门第一的话，日耀大帝的眉头也仅仅的皱了起来。
蓦地，日耀大帝眼中露出一抹怀疑之色，问道：
“丞相在担心什么？”
西门第一有些无奈。这位帝君的疑心病也太重了。
这句话，西门第一只是就实而断罢了。可是这位帝君却想到了其他地方。
身为臣子的，无论如何谋划，让自己的主君受伤，这都是太忌。当然，装伤除外。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卫健景是真的受伤了啊。
难道叶有福是另有缩图？就算叶有福不是另有所图，那最起码对卫健景也不是十层的忠心啊！
如果是叶有福在一众皇子之中选择的不是卫健桓，而是卫健景，然后予以支持，这虽然违背了日耀大帝的意思，不为日耀大帝所喜，但日耀大帝倒也能够相容。充其量只是亲自与他博弈，或者假手于西门第一罢了。
可是叶有福要是另有所图……或者忠心有缺，那日耀大帝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容得下他！
当然，日耀大帝只是升起这个念头罢了。
叶有福这样的人才，除非十二分的确定他难以为其所用，否则都不会轻易加害。现在只是西门第一点出他有这个倾向罢了，日耀大帝语气说是在怀疑叶有福，还不如说是在怀疑西门第一说出这句话的居心，或者说，是在怀疑他西门第一！
日耀大帝，甚至西门第一都不知道。自从那一次叶有福与西门第一的对弈之中被叶有福在日耀大帝在其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后，日耀大帝对西门第一总是不自禁的充满一股子戒备。
而这样的戒备，在日耀大帝看来，那就是，不知道拿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面对西门第一的时候开始本能的不安了起来。
面对西门第一这样的智者，不安，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他这样的人，除非图穷匕见，否则根本不会露出马脚。
如此一来，因为他而产生的不安，那就耐人寻味了。
难道他西门第一生了二心不成？
这个念头对于日耀大帝来说有些荒诞，西门第一没有任何理由与立场这么做，可是这样的念头，却伴随着其心底深处的那颗种子，不断地出现在其心头！
而西门第一呢？
在西门第一看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日耀大帝对自己的信任逐渐出现了危机。
而这样的危机，却因为叶有福的出现，逐渐的爆发开来。
日耀大帝与西门第一之间的属性并不相合，甚至还是有些犯冲的，君臣和谐是二人共同维持的结果。
可是无论多么努力维持，这其中存在的问题早晚得爆发，这一点，西门第一心知肚明。
甚至于因为叶有福的出现，日耀大帝动了别样的心思，产生了类似飞鸟尽，良弓藏的做法。
嗯，只是“藏”罢了，还不至于狡兔死，走狗“烹”。
也因此，西门第一本身是有意淡化的。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自己有心淡化自己，日耀大帝却不肯。眼见自己与叶有福博弈要输了，居然死皮赖脸的要自己出来与叶有福博弈。
而自己与叶有福的博弈才刚刚开盘，修说分出胜负，便是棋局也只是刚刚展开，彼此互相试探一下基调罢了。
可即使这样，依旧遭到了龙腾大帝的不满。
“帝君您也太难伺候了吧？”
一个人的本事越大，那么无疑，他说需要展现本事舞台越大。
而西门第一，因为政治环境的原因，其行为已经够低调的了。可是再怎么低调。帝君最起码的信任，最起码的不受掣肘，却是其展现才能的必须条件。
西门第一从未奢求过向弈天骄那样，与皇权分庭抗礼，甚至也不奢求向东方不二那样可以得到帝君的绝对信任。
但是最起码的，在不该遭到怀疑的时候，来自“猪队友”对敌方的助攻，却是其不能容忍的。
在这一刻，西门第一甚至升起了挂印而去的冲动。
身为帝君的要征辟臣子，臣子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但臣子有心要走，挂印而去，却是允许的。
不过嘛，为了日耀大帝倾尽一生心血的西门第一，在日耀帝国，乃至苍穹世界都封神了的西门第一要是这么干，那可可就真的是天大的笑话了。
好在，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西门第一心中一闪而逝罢了。
或许这样的一闪而逝对当前不会造成实际的影响，但千万不要忘了，目前日耀大帝与西门第一的关系紧张，甚至逐渐离心离德，就是因为日耀大帝对西门第一一闪而逝的怀疑！
分崩离析的征兆，已经在这君臣二人的心中先后出现。如果有一天，这对一个有着帝王心性，一个谋深如海的谋士，因为一点小事，亦或者因为敌人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算计就分崩析离，那也绝不是这二人突然变得弱智了，而是……种子已经埋下，那个时候恰好生根发芽罢了。
说良心话，就算是楚轩，都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埋下的伏笔，会起到这么好的效果。甚至不需要他去引导，这对君臣耳自然而然的就和谐了，出现了矛盾。
若是细究的话，说是自然而然，其实更准确的说是这对君臣二人相处模式存在的问题自然而然的爆发了出来！
然而无论怎么说，嫌隙已经在这一刻，在二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了起来。
当然，以这二人的心性，无论怎么根深蒂固的嫌隙，这一刻都不会表露出来，甚至君臣二人之间在表现上更加和谐。
只不过，这份和谐……如果说之前是为了和谐而和谐，刻意为之，现在的行为……二人不自禁的都会想到虚以为蛇四个字！
“是臣想的有点多了，请帝君见谅。”轻笑着摇头，西门第一很是随意的岔开了话题。
他的猜测之中，对叶有福却是存在了三分怀疑，三分戒惧。剩下四分，那是帝君应该有的帝王心术。
可是西门第一知道，因为自己适得其反的劝解，到了现在，尽管日耀大帝因为夺嫡的事情与叶有福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真要论及信任，只怕信任叶有福比他西门第一还多。
不是对叶有福有多么信任，而是不再信任他西门第一了。
毕竟，无论卫健景还是卫健桓，都是他卫无常的儿子。卫无常与叶有福之间的争斗，说到底，只是帝心之争罢了。
而他西门第一，本就不是帝君所喜欢，或者说相性不相符的人。当这个人不是不可替代，还有了嫌隙的时候，这份相性的差异会被无限的扩大。
帝王用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给予这个人的信任是匪夷所思的。
同样的，当帝王不再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雄才大略的帝王，其表现出的根辣，绝情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洞悉了这一点的西门第一，可以说一声心血化为泡影的西门第一，心中的失落与寂寥是难以形容的。
这一刻的他，百无聊赖之下，着实心灰意冷。
连带着，与叶有福这等后起之秀博弈天下也难以升起兴趣。
但可惜大帝是，他别无选择，面对咄咄逼人大帝叶有福与龙腾大帝，他只能选择应招。
“禁足太子殿下吧，顺便解除四皇子的禁足令，加封四皇子为七珠亲王。”西门第一很是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应对手段。
若是往常，无论是禁足卫健桓，还是四皇子的加封，西门第一不只要要饶多少个圈子才会让日耀大帝领会他的意思，但现在，心灰意冷的西门第一着实没有那个心思，那样做也挺没意思的。
那样做，无非是让日耀大帝不至于猜疑，以及不因为他的态度而厌恶。
现在嘛……
.
猜疑的基调已经定下了，做什么都没用。至于厌恶，差不多也不能再厌恶了。
这个时候在故弄玄虚，反而会被日耀大帝所厌弃，西门第一索性直言。
西门第一的态度让日耀大帝怔然了好半晌，这才回神，直直的看着西门第一，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叹道：
“终于不再演戏了吗？”
这对相性不相符的君臣，彼此之间演戏了大半生，终于，在生出了嫌隙后西门第一抛开了那些有的没的估计，变得坦率起来。
这一刻，日耀大帝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是释然还是失落，也不知将西门第一的关系变成这样是好是坏。
但无论怎样，这个结果他都得接受，也能接受。
首先，西门第一不是不可替代的了，这确实是重中之重。这一点日耀大帝事先没有意识到，只是本能驱使罢了，但到了这一刻，他又如何想不到这一点？
其次，眼下他与西门第一虽生嫌隙，但西门第一终究是日耀帝国之臣，之与他这个帝君之间的亲密关系不复存在了而已。至于为其所用，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日耀大帝微微皱眉，凝声道：“丞相这一手，倒是令寡人莫测高深了，还请解惑。”
西门第一躬身一李，从容答道：“这一手依旧是试探。观叶有福之前所谓，臣怀疑叶有福所倾向的皇子未必是四皇子，四皇子只是其手中利刃罢了，因而恳请帝君加封四皇子，请帝君看其反应。”
日耀大帝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为什么要做出反应？他什么都不做就是了。”
西门第一平静的看着日耀大帝，坦然道：
“太子殿下如日方中，一枝独秀，将其余皇子压的喘不过气来。就算英明如四皇子者，也只能蛰伏。可是四皇子就不同了，他可没有这份强势。如今太子殿下受到打压，四皇子却崛起，这个时候可不仅是四皇子的机会，也是其余皇子的机会！”
日耀大帝眼角骤然一筹，瞪了西门第一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这一番道理，从叶有福扶持卫健景夺嫡开始就出现了，而日耀大帝令西门第一与叶有福对弈，却将这样的矛盾激化了。
这一点，西门第一早就看清楚了。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之前虽然有所提醒，却异常隐晦，以至于日耀大帝尚未觉察。
当然，从西门第一的角度看来当时日耀大帝也无需觉察，有个心理准备的就够了。
可是现在，君臣关系发生改变，西门第一也不再顾忌什么为臣的该不该说什么的，一口气直言不讳说了出来，瞬间就让日耀大帝头疼了起来。
难怪，难怪这家伙不愿就这件事上与叶有福博弈。日耀大帝有些理解西门第一了，但同时，也更加看重这一句对弈了，炯炯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西门第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