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点,虽然很无奈,但却是智者必须承认的一点。
这一失,失的不是在于算计的失误,而是在于意外的出现。
这个世界,存在的都是同等智慧*的人类,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行为和意识,并不是一个NPC。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掌控一切,没有任何算计能够避免一切意外的发生。
而意外,则意味着智者千虑的“虑”。
当然,智者与智者还是有所不同的。智者之中的佼佼者也存在这个所谓的“一失”,但这种智者,往往都会将所谓的“一失”也掌握在手中。
当前一战便是这般。高长凌的出现,导致了陈方没有按照叶有福算定的路线突围,便是智者无论如何也算计不到的意外,也就是所谓的“一失”。然而智者千虑,必有意一失又如何?以失难道就不在智者的掌控之中吗?
之前错估了陈方的能力,算是一失,可那又如何,陈方还不是落入了叶有福的算计之中,如果不是新的意外出现,还不是已然死在了叶有福的算计之下?
眼下,纵然有新的意外又如何?淮河军还不是被叶有福困在密林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在叶有福的算计之下倾覆?
对于这一点,或者说对于危机,陈方一向都有着充分的认识。因而,在突破了火海封锁的第一时间,陈方仅仅是简单的调整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队形,甚至来不及休整,就要率领一众将士迂回突围。
“陈将军。”小将高长凌有些犹豫的阻止道:“末将也觉得,您一定会这般的突围。”
随着高长凌能力的展露以及陈方的看重,此刻自然不会再有人质疑他说话资格之类的东西了。
陈方轻轻一叹,道:“本将军又何尝不知?可是这般突围,总比按兵不动的好,如果按兵不动,等到敌军再一次做好了布置,进行火攻,我们未必有着这般好的运气。”
无论是突围还会休整,只要身处在这密林之中,就在淮河军的算计范围之内。这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本来陈方只是打算小小的进入密林一段,随时可以退出的那种程度,自然不怕淮河军算计,又哪里想到,淮河军先是利用周天星斗大阵将飞扬军欺骗,使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淮河军成了孤军深入。
接下来的一把大火,为了更多的获取生机,淮河军更是向前方突围,导致了如今深入密林。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进还是退,无论是怎么做,都是难以逃脱淮河军算计的,情况可以说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陈方也知道,如高长凌说的,原地扎营固守才是更好……或者说可以苟延残喘的更久的方式。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性格使然,陈方不可能采取这种方式,与之相比,陈方宁愿进行突围。借此来博取全军的生路。
密林外,听到士卒回报陈方开始迂回突围,就连叶有福都忍不住发出感慨:“这陈方能力平平,但制造意外的能力还真是强呢!”
孙正阳有些歉然道:“这一战,其实咱们是有着硬碰硬的能力的,但叶将军您却不忍弟兄们损失惨重,这才这般费力的用谋,委实是我等不另将军省心才是。”
叶有福轻轻摇头:“这没什么,敌军攻略三郡,看似好大喜功之举,实际上其中势必另有玄机。如今玄机尚未展露,为保证以后有着足够的力量应对月芒帝国,我等不可轻易折损实力。”
为保证以后有着足够的力量应对月芒帝国……
绕是以孙正阳的气度城府也不由嘴角抽崔,这胃口不要太大了吧。叶有福被任命的淮河将军,充其量也就管日耀帝国一个州的一个淮河郡罢了。以区区一郡之地抗衡月芒帝国一国之力,就算是以卵击石貌似也没有这种击法吧。
“一郡之兵肯定是不够的,这般做只是出于为将者的长久打算罢了。”叶有福轻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即又将目光看向前方密林,目中隐约间有逼人的冷芒射出:
“为了对付弈飞扬那孙子的一个小小部将,纠缠了这么久,虽然情有可原,但毕竟显得我叶有福有些无能了,下一次,就做个终结吧。”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之中带上了森然之意。
小心的指挥着一众将士走在密林之中,陈方的脸色很是阴沉。
他的目的很简单,率领一众将士走出去再做下一步打算。然而他知道,走出密林,决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无论淮河军故技重施的防火还是以周天星斗大阵对飞扬军进行偷袭,都够陈方喝一壶的了。然而,现在陈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般徒劳的戒备罢了。
这时,有伺候来报:“报,密林前方有大量炊烟升起!”
在密林之中派遣伺候,这话无疑是十分危险的。无论是迷失在密林之中还是被淮河军暗杀,都是有可能的。
要知道,哨探可不是普通的军中士卒就能胜任的,必须经过专门的培训,有着专业的伺候经验才行,可是说是一直军队的眼睛。
当然,让伺候承受些风险,总比让军队直接陷入被动的好,陈方不得不为。
王猛分析道:“左、右、后三个方向均无异动,唯独前方出现大火,敌军这是在阻止我们前进吗?”
另外三个方向没有意动,自然是在这之前伺候传来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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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是故意引我们过去,毕竟,敌人越是不让我们做的,我们肯定是要做的。”陈方有些迟疑,拿不定注意,转头看向高长凌:“长凌,你觉得呢?”
高长凌并未陈方的嫡系,但此刻陈方毕竟是这只军队的最高统率,且关乎存亡,利用他的职务之便将高长凌调度到麾下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高长凌迟疑了一下,道:“我军本来就是吵着这个方向前进的,说是引诱,未免有点画蛇添足了。”
陈方的眉头再次蹙起:“本将军又何尝不知,但直觉告诉本将军,敌军就是在引诱我等。”
思忖了半晌,高长凌还是可笑摇头:“末将无能,无法察觉到敌军有什么阴谋。”
“唉!”陈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苦涩道:“从我们安营扎寨到进入,密林再到现在的迂回突围,这一切我们或许能够察觉敌军的阴谋一二,但即使察觉了,却也只能按照敌军的阴谋走下去,这才是无奈的。”
瞧着二人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望门很是看不过眼:“合着你们商量的结果就是,敌军的阳谋我们只有乖乖咎范的份,阴谋又无从察觉?”
二人漠然无语。
片刻后,陈方轻轻岔开了话题,做出了决断道:“不管敌军有何居心,我等迂回突围都是敌军算计相对较为薄弱的环节,没有被前方的火焰吓住,不能执行原本突围计划的道理。”
森林是充满了树木的地方,但在这里,却没有太多的风,更有着足够的水分,即使是树木,想要燃烧,扩散也不是太过容易的。只要不是被围困在一定区域,单纯的一面着火,只要清理出一面树木的空地,那么火焰就根本对军队够不成威胁。
“报,密林前方有大量炊烟升起!”部队继续小心的前行,与之前一致的消息再次传来。
默然了三息,陈方下令道:“绕过去!”
“陈将军!”王猛来忙阻止:“敌军这是有意将我军引向埋伏地点啊,不可中了敌军的圈套啊。”
陈方冷然道:“敌军的拳套不可能这般的浅显。再者,我等进入密林,不是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敌军偷袭,然后反击的办法了吗?”
“嘿!”王猛用力躲了躲脚,恨声骂道:“真他女良的憋屈!”
当然,骂归骂,该配合陈方还是得配合的,毕竟,这才是他们的唯一生机所在。
飞扬军士卒继续前进,没过多久,前方遇到火焰的消息再次传来,陈方第三次绕过。
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第十一次,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陈方终于颓然的放弃了绕路的打算。
“传令众见识,原地休整吧。”
进入密林到被困,吐出火海,再道接连十次逃过火烧树林,已然过了小半日之久,持续赶路的一众士卒已然疲惫不堪,就连战力都只剩巅峰之时的七八成左右了,再怎么走出树林心切的陈方也不得不下令休整了。
否则纵然飞扬军走出了密林,疲惫不堪的飞扬军也势必难以应付好整以暇的淮河军。
更为关键的是,到了此时,陈方已然意识到了,所谓走出树林,其实只是奢望罢了,根本不可能实践。
淮河军能够以周天星斗大阵幻化密林,那么眼下这片原本死的密林在淮河军的调动下未必不能“活”过来,形成一个天然的困阵,让飞扬军无论怎么走,都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绕圈子,根本无法真正的走出来。
更有甚至,逼迫的淮河军必须绕路的火海,其实也未必不是淮河军以阵法幻化而出的。
这样的猜测,陈方与高长凌并未宣之于口。
但只要不是太笨,就都不难想到。满打满算,一众将士从拔营起寨到进入密林,遭遇大火,所花费的时间练半个时辰都不到。
可不关注怎么说,不宣之于口,终究是有着一线希望的,哪怕是望梅止渴,也是眼前的军中说需要的。
之后绕路想要,就算因为绕路的关系要多话一些时间,也断然没有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出去的道理。
明确了这一点,加上不断出现的火焰,一众士卒,只要不是傻子,就参不多都能意识到,他们依然迷路了!
虽然都想到了,但未必避免对全军士气的打击,为了避免被治一个动摇军心之罪,却没有有宣之于口。
然而,没有人宣之于口却不带表一众将士心中不沮丧。根本无需言明,仅仅是对视的一个眼神,又或者那声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一众士卒们这这般互相影响着,将军队的士气降低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陈方对此自然也是有所察觉的,然而,陈方只是一个守城的将军而已,他不是弈飞扬,甚至不是王猛,对此唯有无可奈何的份!
“别他女良的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原地休整,王猛看着一个个宛如打了败仗般的士卒,出声喝骂:“瞧你们那窝囊的样子成何体统?淮河军是打不过我们才耍这般阴谋的,等咱们找到他们,一个个的把他们都扒皮拆骨了就是。认什么怂?”
“没错,找到淮河军将他们扒皮拆股就是了,现在一丈都没打,认什么怂?”一些热血的士卒开始响应,声浪随着扩散,转瞬间便波及全军。
平心而论,王猛不服陈方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般场合,陈方无计可施,王猛却多少能够调动一众将士心中的气血,提升士气。
“哈哈哈!”一声冷然大笑突然响彻军营:“当真是好大的口气,被我们千八百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飞扬军,居然还想着将我怀杰军扒皮拆股,还真是不自量力呢!”
千八百人,这个说法还真没错,第一次假扮弈飞扬以及第二次故技重施,淮河军出动的军队都不足一千。之后以周天星斗大阵隐藏密林,借助周天星斗大阵以及放过将飞扬军一步步逼入绝境,任谁都知道是淮河军做的,可飞扬军连淮河军的一个人都没见到。
此刻淮河军一口咬定用不足一千人人玩弄的了一万飞扬军,一众飞扬军将士虽然郁闷但却反驳不得。
“无畏争辩,徒惩口舌之利!”靠在一颗树下休息的陈方骤然睁开双眼,冷然大喝。轻拍地面站起身来,冷然道:“大家都是军人,何必逞这般的口乖呢,谁强谁弱,战上一场自然有所分晓,尔等可敢……”
陈方要说的,自然是“尔等可敢一战?”然而话未说完,陈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起来,惊慌喝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