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人的嗅觉在地上会很灵敏，对于找灵极为方便，不过这种能力在回到冥界后，就显的不足为奇了。
灵是有味道的，难以描述，用李里礼的话来说，就是死亡的气味。
如果不是刚刚那阵风，言池都很难发现灵残留在那里的气息，证明走的不远。
牵着李里礼，两人离开工厂，上了出租车。
“哥，如果灵走了，是不是意味着它要去俯身了？”李里礼问道。
言池正在翻看手机，不咸不淡的回他：“不一定，灵很认主，它虽然喜欢逃出去，不过不会轻易附身。”
“那怎么走了？”
“有人来了。”言池说。
李里礼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出租车又来客人了，立马坐正，可等了会，车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转而又意识到，就算来人了，又怎样？
“……我是说，”言池扭头望着窗外，给他留了个后脑勺，“它跟着人走了。”
李里礼哦了一声，贴过去，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那个杀人犯？”
言池默认，随后皱起眉，扭过头上下打量他肥硕的身材：“别离我那么近，热死了，你不知道体积越大，散发的热量越高吗？”
李里礼愣了愣，慢慢往后挪，他好像还真不知道这个事。
但是几秒后，李里礼委屈爆发，“哥你会热吗？”
“……”言池被呛的咳了声，“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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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所跟随的人多半是他杀的凶手，或者是寿命不多的将死之人，因为阳寿将近的人，体内灵弱，更容易被附身。
言池让司机停在凶手居住地的位置，李里礼一下车就四处闻了闻。
“好像不在这，没味。”李里礼说道。
不过言池并不以为，他抬头往小区的上层望了望，“不是没味，人太多，盖住了。”
这是条繁华的街道，从早到晚人数不减，躲在这可以掩人耳目不过暴露的可能性从某个方面来看，也很大。
很明显是个惯犯。
“那咱们怎么找？”李里礼仰天长叹，“好难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杀人，搞的我们也忙得很。”
言池凝着他，李里礼死亡那天他是有印象的，虽然守灵不是他处理，但回冥界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站在喝孟婆汤的队伍里，当时匆匆一眼，没太过注意，再见面就是冥王把他叫过来说让李里礼做他新的搭档。
至于死因，其实属于生前的事，冥界有令，即使知道也不得说出口，但言池太犟了，说什么都不肯带上李里礼这么个拖油瓶，直到冥王偷偷告诉他，李里礼是他杀，且死相极惨，生前蒙受了很大的冤屈，以至于死后选择做守灵人。
言池并没看到真实的死亡画面，全靠当时年轻气盛的脑补。
然后就心软了。
这要是放到现在，就是十八头牛，都别想把他拽回来。
“有些事不是一张嘴说说就行的，有些人也不是跟他讲道理就能通的。”言池收回目光，抬脚往小区里走。
大概要到李里礼成为灵官恢复生前记忆时，他才能明白，为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杀人。”
李里礼边不屈不挠的闻着味，边跟上他。
地段虽然繁华，不过离近了看，这小区跟外面的街道完全不能媲美，相差甚大。
肮脏的墙面上用红色的喷漆画了大大的拆字，但从油漆的干燥程度看，绝对一年以上了。
迟迟不拆迁的危楼，很适合这类人居住。
言池跟李里礼上了楼，走到一半言池就停下了，继而转身，“他不在，走吧。”
“啊？”李里礼往上看了看，“可我闻见灵的味道了。”
“越往上越淡，说明它已经下楼，跟着出去了。”言池说道。
李里礼哦了声，肥硕的身材在狭窄的楼梯上转了个圈，跑下楼。
刚出了楼梯口，言池侧身让开行人，但李里礼让的比较费劲，收了肚子也没用，于是很抱歉的退了回去窝在死角，戴着口罩的男生无意中抬眼看他，对上视线的瞬间移开，点了下头加快上楼的速度。
李里礼这才紧赶出去，跑了两步，突然发觉不对，他抓住言池的胳膊，回头望，“哥，这是不是那个，那个照片里的？”
“嗯。”言池没有太多惊讶，从男人经过时，他就发现了。
“那灵会不会在他身上，我们要不要把他抓起来？”李里礼激动地说道。
言池摇摇头，回头看他，正巧瞥见走在楼梯拐角的男人，虽然速度快，但他步调稳健，看上去不慌不忙。
言池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突然下来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拎着黑色的垃圾袋，下楼扔垃圾。
“怎么了？”李里礼莫名其妙。
言池拍了下他肩膀，“跟上去。”
守灵人的肉体感受力弱，楼道里的感应灯不一定能感应出来，所以他们上楼时并没注意到，可刚刚女人往下走，言池看见她脚底有一团黑雾，那是灯光直射下来的影子。
男人却没有，浑身干干净净。
这是灵附身最基本的特征。
可也不能怪他刚才没看出来，灵如果附身，必然会与本体的灵争夺肉体，相争之时，灵本身散发的味道会异常浓烈，比它独自飘在外面更容易被发现。
可刚刚他闻不见任何味道。
是男人故意往身上喷香水了？
杀人犯还注意这些？
李里礼听他说，立马就上了楼。
言池迟了几秒才跟上。
两人停在门前，李里礼还想说要不要敲门，却见言池已经隐了肉身从房门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从进门的瞬间起，别说李里礼，就连言池都惊住了。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卫，格局应该和这栋楼其他房间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屋子里的怨念和孤魂野鬼太多了。
冲天的煞气足可以毁掉一个人，但男人却好好的待在这，言池看见，那些冒着浓浓黑气的怨鬼在男人周围环绕，却没有一个敢去触碰他。
见到言池和李里礼的闯入，它们开始变得慌乱，四处逃窜，一溜烟的功夫，全都躲在角落里，孜孜的冒着黑气。
藏和没藏区别不大。
但几乎是本能的躲藏。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啊！”李里礼突然有点反胃，本不该是守灵人的感觉，可能是这场面过于震撼了。
言池蹙眉掏出钢笔，在大拇指划了几道，准备上前，又突然刹住，扭头看向李里礼，“你来吧，具体操作会吧。”
李里礼感觉受到了侮辱，哎了一声，“言哥，你对我太没信心了！”
他只是找灵费劲，没那么多经验，不代表这些流程不会。
听完之后，他多少有点自卑了。言池拍了下他的后背，安慰道：“抱歉，上吧。”
心情平复了点，李里礼拿出钢笔，他不习惯像言池一样滴墨水，直接拔开笔帽，像是拿针扎人的姿势一点点靠近站在厨房的男人。
言池偏头看向这屋子里的怨念，这些东西本该是冥界阴差管理，但这么多鬼魂都聚在这，只要阴差往这一站，立马就能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让它们一直留在这。
他从黑团面前一一看过去，并没找到林子里碎尸女孩的魂。
愣神时，厨房突然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言池看过去，见李里礼站在男人背后，脚边是刚刚掉在地上破碎的陶瓷碗。李里礼在往后退，双腿发颤，弱弱的叫了声言池的名字。
这灵还没逼出来，怎么就打退堂鼓了？
言池往那边走，可走着走着，慢慢就停住了。
灵与魂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很难融合，所以才会有守灵人守灵，阴差锁魂，合作的机会很少。
但总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它们会合在一起，这只能代表，魂不愿转世，灵不愿归体。
难怪屋子里魂那么多，都不见女孩的。
言池突然后悔最初和李里礼说的话，这事有点棘手。
灵和魂融合在一起，它就有了完整的意识，这种意识会让它们更趋向于自由，别说回本体，就是去冥界，恐怕都是件难事。
“你过来。”
见李里礼突然不动了，言池冷声说道。
这东西要是跑了，再想抓到怕是会超过七天，他们失职大不了受点罚，可女生没了灵就无法轮回转世，就连在冥界找份工作都是不可能的。
李里礼听见言池叫他，他也想动，可两条腿突然不受控制。
“哥，我腿动不了了！”李里礼只能扭头，脖子以下都不敢动，肥肉一时间堆积在一起。
这么严肃的情况，言池并不想笑。
他垂眸凝向他的脚，一团黑褐色的东西正包裹在上面，阻碍了他的行动，言池方才将注意力都放在男人身上的灵，并没发现这些鬼魂在灵与魂融合之际，开始躁动，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过来……
言池捏紧了手里的钢笔，就在那黑褐色东西的脸一点点从雾里隐现出来，他抬起脚，十分不客气的踹过去，随之一起飞过去的还有被他强行挤出来的墨水。
他不太清楚墨水对魂有没有作用，但这种情况，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那魂被一脚踹了出去，砸在冰箱上。
墨水的作用并不大，言池的一脚倒是管用。
李里礼没了束缚，赶紧往言池身后跑，但突然想起他哥说过的“别总是站在他身后”，又壮了壮胆，跟他并肩。
“你处理这些魂，我来抓灵。”言池用胳膊撞了下他。
李里礼低头四圈看了看，这些魂长的极为丑陋，有脸的没脸的，没脸的一团黑，有脸的不是血迹斑斑就是缺眼睛少耳朵。
看来大部分都被碎尸了。
“我怎么处理啊？”李里礼问。
言池刚做好准备，被他问的问题绊了下。
“用力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