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先吃饭。”
说着,老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朝餐桌走去。
楚幼南不解的看向陆子昂。
恰巧他也朝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他锋锐的眸子里也写满了疑惑。
看来老爷子有心事。
午餐依然很丰盛。
私厨准备的全部都是老爷子爱吃的,往常他还能吃一碗,今天却吃了几口,就没有胃口的放下了碗筷。
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纸巾擦拭了一下唇角。
楚幼南也连忙放下碗筷:“怎么了爷爷,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应该啊。
老宅的私厨为老爷子服务了几十年了,早就将老爷子的胃摸得一清二楚,做饭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尤其是那道淹酸笋几乎是老爷子的最爱,每次就着米饭能吃一碗,今天却是一口都没尝。
“是我没胃口。你们慢慢吃,吃完来我书房一趟。”
说完,老爷子就在管家的搀扶下去了二楼的书房。
楚幼南顿时没了胃口。
碗筷刚放下,唇边就被送过来一块菠萝咕噜肉。
“多吃点肉。”
盛情难却。
楚幼南张嘴刚把肉咬进嘴里,就听男人继续道:“你最近太瘦了,摸起来都没有手感。”
“咳!咳咳!”
她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压着嗓子怒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胡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
陆子昂漫不经心的夹了块肉放进自己的嘴巴里,“你最近在备孕,身体这么瘦,一旦怀孕,怎么承受得住胎儿对你身体养分的剥夺?以后不管怎么样,你每顿最少要吃半碗肉。”
“你……”
“别忘了,之前说过的,‘看你表现’。”
楚幼南暗地里握拳。
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忍耐,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陆子昂说到做到,眼睁睁看着楚幼南吃下他夹过去的全部肉块,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了她。
一块去了二楼。
书房里。
老爷子深陷进沙发里,背对着门口。
就连楚幼南和陆子昂出现,都没能让他转过身子。
陆子昂拉着她在不远处的沙发里坐下来,佣人放下茶水后无声的退了下去。
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好半晌,老爷子才低低的开口道:“子昂,你自己的身世,你还记得吗?”
声音很沉,听起来忽远忽近。
楚幼南吃了一惊,拧眉看向陆子昂,不明白老爷子在说什么。
他明明是陆家的子孙,怎么还有别的隐藏身世吗?
“记得。”陆子昂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深知不讳,回答的格外利索。
“那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回来吗?”
“知道。想让我来慰藉母亲的丧子之痛,可我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我的出现,也并没有让她彻底走出丧子之痛。”
“哎!”
老爷子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轮椅缓缓旋转,终于露出老爷子那张枯树皮似的老脸。
似乎是心情比较沉重的原因,今天的他看起来一片灰败,矍铄的眸子里也像是熄了的灯,没有丝毫光彩。
“那你一定知道她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吧?”
陆子昂微微颔首:“略有耳闻,据说是得了不治之症,不幸去世的。”
“不治之症?”
老爷子忽然笑得无比讽刺,搭在书桌上的老手一寸一寸的缓缓收紧,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原来我们被这四个字骗了这么多年!也被这个女人骗了这么多年!”
“咚!”
拳头重重砸在书桌上的声音,吓了楚幼南一大跳。
印象里,老爷子向来都是温和且慈祥的,每次见到她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老头似的,眼里永远带着笑,说出的话也总是可可爱爱。
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严肃愤怒的老爷子?
陆子昂不解的问:“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己看!”
说着,他拿起面前的几张纸,“哗啦”一下就扬了下来。
纸张飞舞,很快就飘落下来。管家赶紧捡起来,整理好后,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陆子昂的手里。
楚幼南赶紧凑过去。
是类似医院的体检书,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是复印或者传真后的效果,所以纸张的内容很多都已经看不清了,唯有最上面的手写部分,看的比较清楚。
姓名陆少齐,年龄5岁,血型A型。
第二章是徐雅丽的体检信息,血型那一栏是O型,最后一张则是陆方鸿的,血型里赫然是B型。
陆方鸿是陆子昂的父亲,陆少齐则是他那苦命的病逝儿子。
自从孩子病逝之后的第二个年头,陆方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决定要出国,十几年间,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甚至连陆子昂都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毫无印象可言。
看到这,楚幼南再傻,也大概猜到了什么。O型血和B型血的结合,是绝对生不出来A型血的孩子。
所以,陆少齐绝对不是陆方鸿的孩子。
虽然楚幼南不知道陆方鸿远走他乡是不是跟这个真相有关系,但她却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儿。
徐雅丽给陆方鸿戴了一顶相当大的绿帽子。
并且这个绿帽子还隐瞒了二十多年!
楚幼南满脸震撼的抬头,正对上陆子昂若有所思的眸子。
“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老爷子忽然发声,嗓音低哑。
他这么问,无非就是在询问陆子昂对徐雅丽的处理办法。
可陆子昂清楚的知道,这件有关陆家秘辛的家事,他丝毫没有说话的余地。
想了想,他淡淡开口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并且这些信息的来源是否真实都尚未可知,就贸然处理,有失妥当。爷爷不如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把当年的事情全部查清楚后,再做决定。”
“不用了。”老爷子笑得满脸讽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些拿出来给你看。现在物证齐全,你去打电话通知,让所有陆家的人都回来吧。”
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
老爷子瘫进皮质沙发里,一双老目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心头一片悲凉。
谁能想到,临老,还要来处理这些腌臜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