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侧过头去,背后来的人正是云珠公主。
“背后偷听别人讲话也非君子所为”。
李淳把手搭在郑安肩上,郑安站起身来向云珠告状,“公主,他刚刚不但说你刁蛮,还说你小气”。
李淳指着郑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学别人告状呢”。
云珠拍了拍李淳旁座一名南诏大臣肩膀,那大臣把位置让出来,云珠随即坐下。
“算了,本公主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授册大典已经举行,你们也快走了,我身为南诏公主,自然应该尽一番地主之谊,我先敬你”。
云珠命人撤下酒杯,拿来大碗,斟满两壶。
“公主如此豪爽,本王却之不恭”。
两人一人喝下一碗酒。
“咱们南诏虽然比不上你们大唐,但我大小是个公主,之前之事,你虽非故意,但堂堂广陵郡王,道个歉总不过分吧,如果有诚意,就把这碗酒喝了”。
“不过分”。
李淳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两碗下肚,有些上头。
“广陵王,你本就不胜酒力,别再喝了”,吐突承璀小声提醒。
“今天大唐和南诏会盟,如此盛日,就喝这么点算什么意思?难道堂堂广陵王还不如我一女子?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广陵王威名?”
李淳知道云珠是激将之法,但心中的胜负欲使他丢不下脸面,“既然公主有此雅兴,本王一定奉陪到底,把酒倒满”。
于是两人一人一碗,不觉得各自都喝完了一壶酒,李淳满脸通红,晕头转向,云珠也东倒西歪,但依旧劝个不停,再喝了半壶,李淳再也支撑不住,吐了一地,倒在了地上,云珠也趴在桌子上起不来。吐突承璀赶紧将李淳扶下,唐使团旋即散去。
唐使团刚走,云珠便从桌子上起来,看不出半点酒醉之态。
郑安奇道:“公主,你不是醉了吗?”
云珠笑着端起剩下的半壶酒,“你把它喝了”。
郑安一脸为难,“公主你知道我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
“喝不喝?”
郑安只得接过酒壶皱着眉往自己肚里倒灌,可刚喝下几口,便惊奇地指着酒壶,“这,这里面是水?”
云珠笑道:“你以为呢,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我能喝下这么多吗?”
“公主高明啊,广陵王可是惨了”。
“哼,敢欺负本公主,自然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刚刚只是小惩,好戏还在后面呢,跟我走”。
李淳喝得不省人事,被安排在王宫中歇息,云珠和郑安来到李淳歇处,只听到李淳在屋中哇哇大吐,一直到了半夜,方才睡下。
云珠和郑安幸灾乐祸地躲在外面偷笑,看见房中熄灯,郑安轻轻溜进里面,用迷香迷晕了图吐突承璀,把他拖到了墙角睡下。
云珠拿出一只袋子递给郑安,“快去”。
“公主,咱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李淳毕竟是广陵王,要是因此而破坏了两国邦交,国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父王要是怪罪下来了有我呢,你怕什么?你要是不敢去,把东西给我,我自己去”。
“我去,我去成了吧”。
郑安溜进屋中,解开带子,里面全是无毒的蝎子蜘蛛等物,他把袋子直接扔进了李淳的被子里面,然后跑出来。
没过多久,只听见里面一声惨叫,李淳惊恐地从床上跳起来,刚从里面打开房门,房梁上一盆水直接从李淳头顶淋到了脚趾,水盆也盖在了他头顶。
李淳气呼呼地把水盆仍到地上,“是谁在整我?”
喊了两声,四下乌漆嘛黑寂静无人,刚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根绳子把他绊倒,直接从石阶上摔下院子里,李淳身子扑在地上,手上抓着黏糊糊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呈屎状,气得跺脚大叫。正在这时,两张鬼脸突然凑到他眼前,李淳倒吸一口气,直接吓晕过去。
两张鬼脸正是云珠和郑安所扮,云珠摘下面具,看着晕倒在地上的李淳,不禁捧腹大笑,“这下让你知道欺负本公主的下场”,说罢转身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次日清晨,李淳醒来,酒劲还未完全消散,仍旧头晕脑胀,看着双手黏糊糊沾满的东西,嗅过之后,发现不是屎物,可想起昨晚被戏弄之事,仍旧怒气难消。环顾四周,发现吐突承璀正躺在墙角,把他叫醒。
“我怎么睡在这里了?广陵王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
李淳难以启口,“赶紧起来,帮我打水来收拾一下”。
李淳一番清洗,换上干净衣物,与使团会合。异牟寻等南诏王公前来送行,云珠也在其中。
云珠走近李淳,憋着笑故作关心问道:“你昨晚喝醉了,现在好些了吗?”
李淳满眼怨气地盯着她,“公主可真是海量,喝了那么多酒还能跟没事儿一样”。
“咱们南诏姑娘琴棋书画虽然比不了你们中原姑娘,可论喝酒可不输人,对了,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云珠故意挑衅,李淳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托公主洪福,本王睡得不知道有多好”。
云珠更加开心,“那就好,可惜你们今天就要走了,还没能好好招待你们,只有后会有期了”。
李淳咬着牙道:“咱们后会无期”。
“我说后会有期那便是有期”。
李淳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开,策马而去,云珠望着李淳远远离开,却是怅然若失。
大唐使团全部离镜,韦皋返回成都,而袁滋和俱文珍等人则回长安复命,之后大唐于南诏设置云南安抚使司,韦皋以剑南西川节度使兼任云南安抚使,节制南诏及周边近界诸蛮。
使团回到长安,皇帝李适于宣政殿召进诸人,百官列站两旁,而百官之首则是两位亲王,一位是东宫太子李诵,一位则是舒王李谊,而舒王李谊乃是前昭靖太子李邈之子,昭靖太子薨,被李适收为第二子,甚爱之,李邈又为代宗李豫嫡长子,当今皇帝李适之兄。
太子和舒王年纪相仿,都是三十多岁,但李谊风度翩翩,满脸红润,而太子李诵则显得有气无神,摇摇欲倒,站不多时便是一阵咳嗽。
袁滋、俱文珍和李淳站于殿中,向李适叩拜。李淳心虚,低头瞟向李诵,李诵目视前方,正襟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