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锋锐游戏公司的会议室。
“琼楼老师，这边——”叶璇笑着将这个最近在A市弄出不小动静的大触画手给请进了今天的签约会议室。
在现如今的原画创作界，琼楼可算是独树一帜的风景，创作风格独特不说，就连长相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粉丝群体中除了有倾慕于她创作的，也有为她那张攻气十足的脸狂热的。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自诩喜欢她又傲又飒的性格粉。
所以，不管是从个人能力，还是从粉丝流量来说，琼楼都是现今这个领域里的顶流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从琼楼到A市之后，就有数不清的游戏公司和美术策划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好在，锋锐游戏的招牌够大够响。
在一路好吃好喝的招待之下，倒是也稳住了琼楼三天。
琼楼解开身上的褐色风衣，在叶璇的引荐下，从容自若地坐在了锋锐一行签约代表面前。
这其中有法务部的代表，也有进行签约记录的会议员，但就是不见锋锐这方的签约人李南昊。
叶璇满脸堆笑地给琼楼端了一杯刚让人冲泡出来的手磨咖啡，“琼楼老师，我们李总已经在路上了，可能需要您再等等。”
琼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三天都等下来了，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
只是，琼楼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啪。
她面色极冷地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沉声道，“李总还在堵车吗？”
叶璇已经用堵车作为借口搪塞了琼楼好几次了，而看她眼下这情状，显然已经不能再拿这理由做文章了。
“李总已经到公司了，”她讪讪地上前端起琼楼面前的咖啡杯，“但是因为手头还有些急事儿需要处理，所以可能要晚几分钟，我再给您添一杯咖啡吧……”
叶璇正准备端着咖啡下去呢，只见琼楼却已冷笑着站了起来，“不必了——既然李总贵人事忙，那今天的签约就此作罢，有机会的话我们改日再约吧。”
泥人也是有脾性的，更何况还是琼楼。
叶璇看着准备撂挑子直接走人的叶璇，眼皮不由跟着抽了抽，然后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努力卑微挽留道，“琼楼老师，您稍等，我再给我们李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您——”
还没有等叶璇话音落下，会议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可不正是让琼楼等了好一会儿的李南昊。
“路上耽误了一点儿时间，让琼楼老师等久了。”
李南昊站在门口一脸抱歉地冲琼楼点了点头，然后在会议室中央的位置坐了下来，“琼楼老师，先坐下看看我们的签约合同吧。”
一旁的叶璇闻声迅速地反应过来，连忙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签约书拿到了琼楼的面前，“琼楼老师，您可以先看看我们锋锐的诚意。”
琼楼接过，在忽略掉那些千篇一律的责任陈述后，直接看向了锋锐开出的条件和待遇——
确实，比市场价略高两个点。
这倒是等了许久的琼楼心里出了口气。
“我没问题。”琼楼看完自己想看的部分，然后直接干练地拿过面前的签字笔，翻到合同的最后万分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琼楼将签好的合同推回到李南昊的面前。
此刻，李南昊只需要在合同的最后同样签署上自己的名字，两方的合作便能正式达成。
只是，李南昊却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拿起面前的合同，然后直接将它推给了身边的法务，“你最后再过一遍合同细节吧。”
李南昊这一动作让原本心中便有所芥蒂的琼楼直接气笑。
合同是他们锋锐准备的，临到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再过一遍——自己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怎么能看不出来李南昊这个行为底下的拖延之意。
原本还以为他锋锐前面三天的款待真是因为他们的诚意，可现在再看——
怕也不过就是拖延战术罢了！
想到这里，心中郁气更甚的琼楼，当即冷笑地将手里的签字笔丢在一边，然后径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套我见得多了，不管锋锐今天是要故意折辱我，还是留有别的后手，这场不诚心的签约，就恕我不奉陪了——”
叶璇看到琼楼这幅准备离开的架势，眼皮狠狠一跳，然后忙不迭从一旁拦了出来，“琼楼老师，我们锋锐怎么可能会没有诚意呢，今天把您约到这里，并由我们李总亲自接待，不足以证明我们对您的看重了吗？”
说着，叶璇疯狂地朝着主位上的李南昊打着眼色。
可别等了！快把合同给签了！
这要是让大触跑了，这些天来大家为邀请琼楼加入锋锐的工作可不都是白干了！？
局面被驾到了这个份上，确实有些不好掌控。
李南昊看着面前动怒的琼楼，最后又看了一眼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进来的手机。
等不了了。
李南昊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拿起面前签字笔的同时，出声挽留道：“琼楼老师，不要误会，我刚刚不过是在想，应该怎么让公司怎么对外宣布您加入我们锋锐的喜讯，所以有些不在状态，现在我们继续签——”
还没有等李南昊把话说完，下一刻，他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南昊顿住，目光立刻朝手机屏幕看去。
是司甜的视频来电！
李南昊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在对在座各位颔首致意打断的同时，他直接接通了电话。
“老板！”视频刚一亮起，司甜和久梨相拥而泣的画面就这么塞满了李南昊的整个手机屏幕，“老板！久梨太太答应我加入锋锐了，她这次会跟我一起回A市！”
司甜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有些激动地跟李南昊分享着自己那头儿的喜讯。
只是，原本应该松一口气的李南昊，在看到视频那头儿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起来。
干吗呢干吗呢！
答应归答应，怎么你们俩还抱在一起了呢！
真的是讨厌久梨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
李南昊心里有一百万个不爽，甚至还想先让视频那头儿的两个人分开来再说话，但是思及现在的正事儿，一肚子不爽的李南昊最后还是选择了大局为重。
他按捺心底的情绪，淡淡地对电话那头儿的司甜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此刻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还在等着自己，李南昊自然也不好再跟司甜多说，于是在应完之后，他也没有拖沓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锋锐一直都很想跟琼楼老师合作，”李南昊重新看向此刻还站着的琼楼，万分诚恳地朝她欠了欠身，“但是十分抱歉，考虑到花非花手游的特殊性，我们可能会选择对它而言更具有传承性的久梨老师，不过——”
“这是【城邦2.0】的企划书，您应该知道，【城邦】系列是目前我国最火的手游，不管是从知名度还是普及度都要远远胜于花非花。”李南昊十分从容地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份合约，“同时，我在这份合约中给出的条件也要更高于花非花这个项目，琼楼老师——我代表锋锐真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城邦2.0】的制作。”
李南昊一番话把里子和面子都给了琼楼。
可即便是这样，她却仍还是站于原地，看着李南昊的手机愣神，以至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李南昊手上的合同文件。
难道——
是自己给的条件还不够？
李南昊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再从什么地方给予琼楼适当的补偿，可没料，琼楼竟在下一刻克制隐忍地看向李南昊问道：“刚刚——是五年前给花非花端游创作原画的久梨吗？”
李南昊怔了怔，随即点头，“是她。”
琼楼得了李南昊这一声肯定，眼底竟闪过片刻动容，但这情绪被她掩饰得很好，只不过一瞬就被她尽数了按捺下去。
琼楼点了点头算是知晓，然后又恢复一贯姿态，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签约吧。”
尽管琼楼什么多余的话多没有说，但是李南昊却还是从她不小心外泄的情绪中捕捉道了些许不对劲儿。
李南昊忍不住看向琼楼，“你跟久梨认识？”
琼楼利落地在文件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在将合同递还给李南昊时，嘴角不由挂上了几分苦笑，“久梨当年火的时候，我还只是画圈的小透明，不够格认识的。”
李南昊怎可能听不出琼楼话里的深意。
难道说这两个人曾经有过过节？
思及此，李南昊当即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追问一番，毕竟接下来，琼楼和久梨都将是他们锋锐的签约画手，以后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要真有什么问题，他需要提前打点好，以防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当然，更重要的是——
李南昊知道司甜很重视久梨，而依照久梨现在的脆皮状态，也很难再经受一些有的没的坎坷了。
在种种考虑之下，跟琼楼签完约的李南昊直接赶走了会议室里多余的闲杂人等，以及支开一旁的叶璇，“去给琼楼老师泡杯咖啡来。”
在李南昊有意的安排下，会议室只剩下了他和琼楼两人。
“琼楼老师——跟久梨有些渊源？”随着叶璇离开，李南昊开门见山的对琼楼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可是，当李南昊看到因自己问完话后，琼楼下意识皱起来的眉眼，连忙又出声补充了一句，“老师就当做是朋友间的闲聊就好，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琼楼扫了一眼面前端坐的李南昊，半晌之后，她似是无谓地耸了耸肩，“也没有什么说得说不得的。”
这些情绪被她按压在心里多年，又加上刚刚久梨复出消息的冲击，以至于琼楼此刻也有了想要与人说说自己这些年来的事情。
于是，尝试着打开心扉的琼楼向李南昊解释道：“我入行之前就算是久梨的小粉丝，后来之所以会选择这一行，也算是受了久梨的影响，那几年我一直努力的进步，为的就是有一天以朋友的身份认识久梨。不过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她就遇到了那件事儿……”
此刻的琼楼冷静自持，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可只有她清楚，自己的内心早已翻涌起了波澜。
她那时候亲眼目睹了久梨的艰难处境，作为粉丝她自然相信久梨的人品，可奈何那时候自己有心无力，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久梨退圈，却无能为力。
这说起来，一直都是琼楼心底最深的遗憾。
琼楼摇了摇头，从过去那段往事中抽身，然后重新看向李南昊，“久梨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李南昊虽知道这两人之间或许存在着什么纠葛，倒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很快便消化了这个事实。
当年久梨在画圈大火的时候，市面上甚至还没有原画师这个定义，在她的全盛时期，可以说完全是原画界的开山鼻祖。
而花非花端游作为她年轻时的第一个代表作。
及至今天，仍然被不少画手奉为学习的经典素材。
就这么一个画圈的传奇人物，要是没有粉丝那才是奇了怪了。
李南昊很快从怔愣中回过神，然后看向琼楼回道：“过去挺苦的，但现在有人在很努力地拉她，所以——这份苦难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吧。”
琼楼顿了顿，似是了悟了什么，她靠坐进了身后的椅子里，又变成了一开始那个有棱有角的琼楼，“花非花对我来说确实有不一样的意义，如果到时候花非花的手游原画有任何问题，我都愿意无偿协助。”
大抵因为有了刚刚那一番谈话，这会儿李南昊也不觉得她态度倨傲，当即笑了笑，向她表示起了感谢，“那我先代花非花手游小组谢谢琼楼老师了。”
在两人的一番友好的寒暄过后，叶璇将琼楼送出了会议室。
只是再进来的时候，叶璇的面上也挂着始料未及的懵逼。
一方面，她是没有想到司甜竟然真的搞定了退圈两年的久梨。
另一方面，她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个硬茬的琼楼，竟然因为久梨的缘故直接和锋锐化干戈为玉帛，没有再生出其他的周折。
这个世界真是太科幻了！
正是叶璇感慨的时候，李南昊那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拿着车钥匙荣华焕发地往会议室外面走——
叶璇看着行色匆匆的李南昊，秘书的天性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跟了两步，直到他都走到了电梯口，叶璇这才怔愣地后知后觉发问，“老板是要去哪儿？”
李南昊顿了顿，随即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去接我们的大功臣，司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