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进了衣帽间,随便拿了条裙子出来,准备给她换一身衣服,带着她去医院打挂水。不然就这么一直烧着,恐怕会烧出肺炎来。
手刚刚触及到宋风帆的婚纱,她便立即条件反射般的拨开了他的手,睁开眼,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别碰我的婚纱……”
这是她的嫁衣,是薇安送给她的,乐音说她穿着婚纱最漂亮了,她不要脱下来,也不许别人碰!
“你发烧了,我们要去医院挂水,穿婚纱不方便!”
郑星翼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要不然你自己去洗手间里换,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见宋风帆丝毫没有配合自己的意思,郑星翼又道:“我知道乐音不在了,你心里不好受,但是,这世界上,谁没有了谁,日子都是一样要过下去的。乐音在天上,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再说,他把你托付给了我照顾,你就应该听我的话!”
听到‘乐音’这三个字,宋风帆才有了点反应,她抬眼看着他:“我要在这里陪着他,他还没走远呢!”
郑星翼听她越说越离谱,不由蹙眉,道:“胡说什么?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但是现在,你要是再不去医院打针的话,恐怕就要烧坏了,知道吗?”
宋风帆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郑星翼看着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蹙眉,伸手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宋风帆,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只不过是失去了乐音而已!天还没有塌下来,地球也会一样的转动,为什么你现在摆出活不了的样子?他对于你而言,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他是我的命,他就是我的命啊!”
宋风帆喃喃的说,随即惨淡一笑:“你爱过,所以,你应该知道的!”
被生生摘去心肝,大约就是这个滋味了!
“知道又如何?”
郑星翼反问,他伸手指着墙上挂着的他们的婚纱照:“所以,你现在为乐音做的,就是容颜憔悴,寻死觅活吗?你希望他在天堂上,就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他喜欢的,是那个楚楚可人的宋风帆,不是现在这个狼狈的女人!”
宋风帆被他讽刺得有些语塞,怔怔看了他半晌,才轻声道:“乐音他从来不会这样说我……”
乐音多么温柔啊,几乎包容和接受了她所有的缺点,他从来不会像郑星翼这样凶神恶煞的跟她说话。
他的温柔全都给了自己,但郑星翼的温柔,却都是属于叶悠然的!
郑星翼蹙眉看着她,像是有些失去了耐心似的:“马上换衣服,我带着你去医院,别等着救护车来救你!”
说完,伸手将她推进衣帽间里,并关上了门。
郑星翼带着她去的,是一个地址比较隐秘的私人诊所。
退烧药里掺杂了一点安眠药的成分,宋风帆挂水之后,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郑星翼蹙眉,伸手抚了抚她的清瘦的睡颜,抬头对金医生说道:“我有事儿回老宅一趟,你先照应她一会儿。我晚上过来接她,无论有什么事儿,都等我回来再说。”
金医生冲他笑笑:“放心吧!”
郑星翼冲他微微颔首,拎着车钥匙出门。
拖了这么久,他应该回老宅去一趟了。毕竟那件事儿,一直拖着不解决,也不是个办法。
一踏进家门,郑星翼便敏感的觉察到:因为郑明礼的勃然大怒,而变得有些低气压。
就连以往郑明礼最宠爱的孙女郑清宁,也悄咪咪的躲到了楼上,不敢下来蹚浑水。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随后才朝里面走了进去:“祖父。”
郑明礼抬头,犀利的眸子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倒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冷笑了声:“你倒是还敢回来!”
“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不能回来的?”
郑星翼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淡淡道:“再说,祖父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责任的人!我回来,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妥善解决掉!”
郑明礼听了,倒是微笑了下,抬头看着郑星翼:“这么说来,我倒是好奇:眼下这个烂摊子,你打算怎么收拾起来?”
“当然是道歉,这件事儿伤了唐家和唐小姐面上无光。我不推卸责任,所以唐家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郑明礼握了握手中的文明棍,不动声色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郑明礼紧紧盯着孙儿的脸,目光灼灼:“仅仅是道歉吗?道歉之后,是给小唐一个盛大的婚礼,补偿一下,还是把这件事情彻底翻过去,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嗯?”
道歉,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是最没有用的一种行为。
所以,郑明礼最在意的不是他是否有口头上的道歉,而是他后续的实质性行动!
郑星翼淡笑了下:“道歉之后,只能退婚了。您觉得这件事情一出,唐小姐还愿意嫁给我了么?”
郑明礼不由得冷笑了声,这句话他终究还是给说出来了。
他就知道,乐音死了,宋风帆又一次恢复单身,所以郑星翼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连自己亲口答应的一门亲事,都想给一口否决掉!
宋风帆的事儿,郑明礼并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
哪怕三年前,她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郑明礼也同意让郑星翼娶她进门了。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为何又要不顾一切的将她送去监狱?
现在悔不当初,可惜,他没机会了。
郑家可以接纳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当孙媳妇,但是却没办法接受一个坐过牢,又在新婚当日成为了寡妇的女人,怕沾染了晦气和煞气!
“郑星翼,这门亲事你既然答应了下来,就休想赖掉。就算是你不顾自己的脸面,我们郑家,也绝容不下你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郑明礼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身,转头向楼上走去。
半路的时候,又停了一下,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人,道:“宋风帆好不容易熬出狱了,你可别又害了她!”
郑星翼紧抿了唇,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死死握紧。
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郑明礼这话语间的威胁之意。
他回到郑家已有三年,郑明礼对他的态度却一直都是一面培养,一面打压,从来不肯让他脱离开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