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叫着说,额头便真的咚的一声叩在地上。
宋风帆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臂膀,神色有些不忍:“沈伯母,您这是在逼我!”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沈夫人蜷缩在地上,一头卷发早已经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贵妇风范!
公司破产,债台高筑,对这些有钱人来说,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再好的修养,再强悍的心理素质,也很难等闲视之!
况且,沈夫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人,顺风顺水的过了一辈子,没经历过什么风雨!
“公司的事儿,我娘家帮不上什么忙,老沈在生意场上的那些朋友也不肯借钱给我们。我们没有别的进项,可是每天一睁眼,就要花出去大笔大笔的钱——风帆,沈加一旦破产,薇安失去庇佑,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样的欺负和羞辱,你沈伯伯,也只有被医院赶出去,含恨而终的下场啊!”
她的声音凄惨,说得宋风帆都哆嗦了一下。
沈夫人的话,让她想到了很多,想起沈伯伯对自己的好处。
因为他承诺过爸爸,要照顾好自己,所以她嫁给乐音的时候,他以父亲的身份来送她,给嫁妆钱;他在债台高筑的情况下,还给她留了一笔生活费。
还有薇安,爸爸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是她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和鼓励她。
她结婚的时候,哪怕是抢了她心爱的男人,她也依旧很大方的送她婚纱,让她幸福……
他们都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呢?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落进火坑,而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吗?
她其实做不到那么冷漠,但是,郑星翼那个男人,对于她而言,是一个不敢触碰的禁忌。
让她去求他,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宋风帆从未想过,原本发生在沈家的财务危机,可是到头来,却是逼着她在做出抉择!
爸爸去世后的那段日子里,沈家人为她所做的一切,宋风帆从未忘记过。如果有机会,她也愿意报答他们。
但是,当报答他们的方式,变成了去跟郑星翼摇尾乞怜的时候,性质就不一样了!
宋风帆坐在车子上,看着外面的街景,怔怔的出神。
到了半月湾别墅区,司机把车子停了下来,宋风帆才回过神来,推门下车:“许叔,多谢你送我回来!”
许叔冲她微笑着点点头,随后,跟着她一起下了车子。
他以前跟宋风帆的父亲宋桓一起在沈家共事多年,彼此都是十分熟悉的。
虽然跟宋风帆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面对老同事的女儿,他也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一般亲切,跟她道了声别:“风帆,这是我最后一天在沈家上班了!”
宋风帆有些诧异:“许叔,你也要走了吗?”
现在,沈伯伯大病未愈,家人每天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没有自己的司机,恐怕不太方便!
“没办法”,许叔有些无奈:“我已经是最后一个离开沈家的了,我毕竟也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不能无限度的把时间都消耗在这里。所以,我只能放弃几个月的工资,离开这里了。”
宋风帆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叔也有家人要养活,义气这东西,放到桌上不能当饭吃,放到商场里也不能当卡刷,他的家人,也总不能靠着义气,就填饱肚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她宋风帆也没有办法苛求别人太多!
许叔看着站在路灯下,若有所思的年轻女孩,温声开口道:“风帆,沈家这次的麻烦事儿,不是寻常人能够解决得了的。你一路走来,也并不容易,所以,没有必要苛待自己,懂吗?”
宋风帆抬眸,看着许叔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有些恍然:
方才在沈家,沈夫人大哭大闹的那一番话,恐怕全都给许叔听见了,所以她希望自己不要勉强自己!
他是一番好心,宋风帆也很快表示感谢:“我明白了,许叔,谢谢你!”
许叔嗯了声:“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说完,冲她挥一挥手,便开着车子离开了半月湾别墅区。
宋风帆冲着车子的背影,轻轻叹一口气,随即转身朝着别墅区走去。
小雪球最近老是见不到主人,在家里憋得无聊透顶,一看到宋风帆回来了,就朝着她飞扑过去,仰躺在她脚边耍赖,还冲她叫嚷。
宋风帆将它抱了起来,为了它一些狗粮,又抱着它去了卫生间,给它洗了个澡。
干干净净的小雪球,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用一条浴巾包裹起来,像是一个又萌又可爱的小婴儿。
宋风帆看着它不仅玩儿,轻点了点它湿润的小鼻头,叹一口气,莫名觉得,有些羡慕这只小狗狗。
倘若她也能像小雪球一样,没有了七情六欲,不再受世俗的观念所牵累,每天吃饱饭就能很幸福的话,那该有多好!
可惜,她的人生失败透顶,还不如一只小狗!
次日,宋风帆原本是不打算去医院看望的。
她最近有点累,想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可是许叔刚刚辞职,容与画室里还有各种杂事儿。
除此之外,沈家似乎也没有什么亲戚了。她若是不去,恐怕她们母女就更加孤立无援了,宋风帆有些放心不下薇安。
正月里,气温仍旧很低。
宋风帆身上穿着黑色羽绒服,在路边瑟瑟缩缩站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搭乘一辆去医院的出租车,到最后只能往附近的地铁站里走去。
这样一折腾,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跟沈薇安通了个电话,顺便就把午餐给他们买了上去。
刚刚进了医院大门,还没上楼的时候,就从一楼的自动缴费机那里,看到了沈薇安的身影,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薇安!”
沈薇安回过头来,冲着她笑了一下:“风帆,你来了。”
大约是最近的日子实在太过于艰难,沈薇安的笑容里,都掺杂了一丝苦涩。
从小被父母娇宠到大的宝贝,哪怕是惹出天大的祸事来,都能给平息下去,她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楚和委屈。
宋风帆朝着她快走了几步,问:“伯伯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医生都说了,爸爸这是心病”,沈薇安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那张卡,苦笑道:“里面的一百万,也是我们家的最后一笔钱,我全都给冲进去了,也不知道还能让爸爸在这里面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