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这两天的膳食有了很大改观,因为王爷真的很守信,真的把邺城吴大夫请来了。
原本吴大夫一听是请他去京城,像见了鬼一样,死活都不肯,阿蓝软磨硬泡了几天,好话说尽,好处给完,就差答应给他在京城娶房媳妇儿了。人家死活就是不松口。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阿蓝把心一横。做出了个惊天之举!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趁药芦里只有吴大夫一个人留守的时候,直接把人敲晕,捆了捆,塞马车里就这样运进庆王府了。
这样华丽的出场方式把红绫都吓一跳。
“阿蓝,这是怎么了?添香!赶紧给人松绑。”
“是红绫姑娘啊,你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果然进了王府人也不一样了。”
听着吴大夫讥讽才话,红绫有些无言以对。
“姑娘请你来,是看得起你。谁叫你我好话说尽了就是听不进去?”
“哼!你们这些权贵。威逼利诱不成居然明抢。也真够可以的。”
“呃……吴大夫见谅,阿蓝也是办事心切了些。我在这里代他给您道歉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
其实也是我不好,这次受了点小伤,胃口变刁了,太医们开的药膳不想吃,就惦记着吴大夫配的,所以才求了王爷把您请来。我知道这样的方式有些极端了,真的非常抱歉。阿蓝,给吴大夫道个歉可好?”
这种商量的口气让吴大夫眉头一皱,没想到红绫还是一惯的好性儿,就是这些奴才太刁钻了些。
“吴大夫见谅,我也是见我们姑娘每每茶饭不思,身体好的极慢,奴才们都跟着着急。这样,以后吴大夫住在王府的衣食住行我阿蓝全包了。请吴大夫原谅在下鲁莽。”阿蓝一抱拳,低头行礼。
吴大夫一看,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还是原谅算了,再说这里还有个病人。哎……真是白被绑了。
“我也不要你给我打杂,我一个人清静惯了。这样把,你让人把你自己绑起来,也找个硬地板躺上两个时辰就好。”
“噗!”红绫忍不住笑了,这吴大夫报仇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晚上庆王回来准备去红绫那里用晚膳,一进门就被红绫拉着,听她绘声绘色的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逗得庆王一阵开怀大笑。
“这个阿蓝呀,平时看他挺稳重的,所以外面的事基本都是交给他去办,看来这回真是碰到难缠的了。”
“阿蓝现在还在自己屋里地板上躺着呢,谁劝也不起。说大丈夫敢作敢当,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
“好!不愧是我庆王府的人,回头让人给他带瓶药酒去。”
“是了,怎么也没个人提醒我一下?吴大夫那儿我都没让人送。”
“呵呵呵,现在就算送去也显得没诚意了,算了,把他叫来一起用饭吧。这么特别的人我也想认识认识。”
说着,红绫就安排人去请了。
很快,洗了个澡换过衣服,收拾干净的吴大夫就来了。其实他本心是实在不愿意见庆王,看来这样逍遥的行医生涯是要结束了。
等人一进来,庆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抱住吴大夫的两臂,仔细的打量起来,神情又是激动又是感慨。
“吴淼?你这些年跑哪儿去了?你可知道太傅有多担心?你……你为什么一走就了无音讯了呢?”
“师哥,一言难尽。”
“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阿青,快去把本王的雪顶含翠拿来,吴淼爱喝那个。”
吴大夫的心头浮上一丝感动,“师哥还记得。”
“你我兄弟,当然记得。”
红绫站在屋里已经完全傻了,这是什么情况?邺城风月场的专用大夫,居然是庆王的师弟?这缘分,不要太好好不好?
“王爷,我给你们泡茶。”
“泡什么茶,你的伤还没好呢,坐下坐下。唉……小绫儿啊,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庆王很激动。
“没想到师弟真的在医术在有所建树,太傅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别走了,我让人在京城给你开家医馆好了。”
“我爹不会答应的。”
“都这么多年了,太傅他老人家应该不会那么固执了。”
“但愿吧。说起来,我还没给红绫姑娘看伤呢。”
“不急不急,你们多年不见,先叙叙旧。”
“你这丫头,是我疏忽了。师弟,还麻烦你给这丫头看看伤,半个月前中了两剑。”
“中剑?这么严重,那我先看看。”
吴淼先是认认真真的把了脉,眼神凝重,把红绫和庆王吓得不轻。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我能看看伤口吗?”
红绫看来庆王一眼,等庆王决定,庆王稍微犹豫了一下,“我们到内室去。”
放下了帘子,庆王亲自替红绫宽衣,弄得红绫一阵脸红,吴淼则但笑不语。一会儿,伤口露了出来,吴淼仔细的上前查看。
这伤口的愈合情况让他微微有些惊讶,难道现在宫里太医的医术已经达到这个水平了?带着疑惑,吴淼示意可以穿上衣服了。
“不知之前是哪位太医给红绫姑娘看的伤。”
“本王请了太医院专治外伤的赵老大夫。怎么?”
“没有,伤口愈合的很好。”
从吴淼看伤开始,红绫的心就悬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幸好现在已经不再涂药了,否则一定会被看出端倪。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赵太医开的药膳方子实在太单一了,绫儿吃不惯,还得师弟帮忙费费心。”
“王爷怎么也跟我客气起来了?”
“也幸好绫儿是个嘴馋的,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师弟重逢。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呵呵呵,王爷是开心了,我可就惨喽。”
晚上吴淼去客房休息了,红绫憋了一天的好奇心终于可以找到答案了。
“也,吴大夫到底是什么人啊?”
“今后你还是叫他吴公子吧。他是太平侯吴天思吴太傅的儿子,他爹爹是我做皇子时的骑射太傅。”
“太平侯不是个武将吗?”
“是,所以太傅总是看这个瘦猴儿似的儿子不顺眼,总是逼着他习武,可是师弟自小就酷爱学医。”
“皇兄登位之初,老太傅就想告老还乡,可是皇兄没准,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老太傅继续教导小皇子们,所以现在他是承泰他们的骑射太傅。”
“那吴公子怎么跑邺城去了?”
“这小子能耐啊,功夫不行,兵法学的不错。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一个离家出走就是五年,原来藏在我们鼻子底下开药芦啊。”
“那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他基本上都只给我们这些风月场上的人看病啊。他家药芦和我们是一条街呢。”
“所以才说他聪明嘛。谁会想到侯府世子在烟花柳巷给人治病呢?”
“而且他通常小病不开药的,就给几个药膳方子,也不收人家钱,就让人家回去慢慢调养着。”
“哎……我还是得亲自给老太傅送个信儿去。这回不能讲什么兄弟情义了。哪怕时候被师弟揍一顿也值啊。老太傅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第二日的下午,红绫刚午睡起来,吴淼正在询问病情,就听外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你个不孝子!还不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之大,震得红绫觉得房梁上的灰都落下来了。红绫被吓得一抖,吴淼歉意的看着她,“让姑娘见笑了,我出去看看。”
“吴公子有话好好说。”红绫忍不住劝。
吴淼感激一笑,“我会的。”
说完,吴淼提步走了出去。红绫有些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来到院中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自家王爷就在后面跑得直喘的跟着。
“太……太傅,您老人家慢……慢点儿,等等本王。”
庆王跑得快断气,太傅他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矫健?真是老当力壮啊!这身板儿,上阵杀个敌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啊。
洪钟一般的声音传来,“你这臭小子,才当了几年亲王,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差了?我当年教你的都白学了。”
庆王终于把气喘匀,“太傅教训的是,学生受教了。”
“唉……你呀,难为你了。”说着,蒲扇大的手就拍在了庆王的肩膀上,庆王的身子一沉,差点没被拍趴下。面前站稳了,还得陪着笑。
红绫看得差点没笑出来,赶紧转过脸去努力憋着。
“爹。”
“你个臭小子!还认我这个爹啊!你看看你这幅弱鸡仔儿似的样子。怎么就没点长进啊?”
吴淼也不还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让自家老爹骂。
“你这些年都跑哪儿去啦?啊?怎么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你是不是想等我这把老骨头入了土了,没人管你了再回来啊?”
“爹,这里是庆王府。”
“我管他是哪里。”这下声音更大了。
“你……你……你……”老太傅冲到吴淼面前,抬手就想打下去。红绫站在后面吓了一跳,生怕一掌下去吴淼就被拍没了。
结果老太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紧紧的把吴淼搂进怀里,哭开了。
“啊啊啊,你这个不孝子啊,回来也不来看看老子,你是想气死我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老天爷这是惩罚我啊!当年没顾得你娘,净想着建功立业了,害你娘早早去了。留你这个讨债鬼来报复我啊。”
吴淼错愕非常,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过了一会儿,才伸出双臂也抱住了老父。眼泪也不自觉的下来了。
“爹,儿子回来了。”
“回来吧,回来好啊。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只要你回来,我就给你开医馆,让那些老不死的都上你那儿去请大夫。保管生意好。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好。啊啊啊,你这个不孝子啊。”
老太傅哭得很有特色,红绫感觉整个院子里的花都在颤。不过这还算一个不错的结局不是?
庆王看两人哭的差不多了,赶紧上来劝,“太傅,我们去我书房聊吧。在满院子的奴才都看着呢。”
“谁爱看谁看?谁要是敢传出去一个字,老子宰了他!啊啊啊,你个不孝子啊。”
院子里的奴才们瞬间作鸟兽散,生怕让老太傅看清了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