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红绫都呆在寝殿里,宫女送了些茶水和点心。没什么人来,红绫忍不住问,“姑姑,我能在这里待多久?”
“姑娘就在这安心住下吧。皇上说您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傍晚的时候,吴淼又来诊了一次脉。红绫忍不住问,“王爷的情况到底如何?”
“王爷一直不醒,我们也没办法问清情况,只能从表象判断。而且王爷现在药也很难喂下去。不乐观。而且王爷这些日子基本没有进食,排便都没有,再躺下去就不单单是肋骨的问题了。”
红绫知道情况很不乐观,“那王爷如今能吃什么?”
“人参鸡汤可以,如果王爷能吞咽的话米糊也行,还有牛奶一类的。但是液体的吃多了,王爷要小解就会很麻烦。”
“要怎么做?”
“因为王爷无意识,和可能会……所以要随时观察。”
红绫从来没照顾过昏迷的病人,有些疑惑,“可能会什么?”
吴淼虽是大夫,但面对一个姑娘还是很不好意思说,脸都憋红了才想出一句,“可能会弄湿裤子。”
红绫又想了半天,“哦……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多谢吴公子。那你能不能吩咐他们给庆王爷准备些吃的?”
“这个自然有,每日都有合适王爷的膳食送来,就是不好喂罢了。”
“没事,以后这些事我来做。”
吴淼出去没一会儿,宫女就送来了晚膳,有红绫的,也有庆王的。见那宫女要喂庆王吃东西,红绫笑眯眯的接过手。
“有劳姑姑了,以后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吧,姑姑能不能多给我找一些干净的软布来?”
“姑娘要多少?”
“越多越好。”于是憨厚的宫女给红绫抬来了一箱。红绫看得有些傻眼,但也不好说什么。
宫女出去之后,那了块软布,端着庆王那碗不知道什么汤,来到床边,还是跟白日里一样,小口小口的渡给庆王,又漏出来的就用软布擦掉。最后喂得嘴都酸了,庆王总算是喝下去大半,红绫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桌前,把自己那份晚膳吃了。
不一会儿,那宫女就进来收拾碗碟了。红绫又问她要了些热水,特别吩咐多一些,热一点。结果宫女以为红绫要沐浴,又给抬来了一大浴桶的热水。
红绫用盆打了些热水端到床前,跟下午一样,擦脸,擦手,擦脚。然后把帐幔都放下,仔仔细细的给庆王擦了下身,没敢擦上半身,怕动到伤处。然后红绫没把庆王的裤子穿上,倒是在屁股周围垫了很多软布,大腿根都被软布包严实了。
完了红绫又自己随便擦了擦。突然摸到自己手指上有一个指环,镇魂戒?咦?这个怎么没被收走?难道别人看不见?
红绫仔细回想那是阎王和自己说的话。
“你只要带着这枚戒指,以后生魂就不会随便离体了。”
“那别人的生魂是为什么离体的?”
“或重伤,或重病,或受到惊讶。都有可能,不过不会像你一样直接来到地府,多数会滞留在阳间。”
“那这戒指要是不小心掉了怎么办?”
“不会掉的,除非你主动摘下来。而且那些个肉眼凡胎的也不一定看得见。”
那是不是说庆王有可能是重伤魂魄离体了,所以一直醒不过来?那如果自己摘掉戒指,也让自己的魂魄离体,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庆王了。
红绫越想越兴奋,帮庆王收拾妥当了,自己也躺到旁边为她准备的软塌上,摘下了镇魂戒,安心的睡去了。可是越想睡着越睡不着,一直在想遇到庆王要说什么,如果他回不来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墨言,他是判官,对于魂魄的事儿他最在行。想七想八一直无法入睡,红绫没办法,只好一直默念墨言,希望能把墨言叫来帮忙。
墨言的地府似乎有心电感应一般,突然停下手头的工作,仔细听了一会儿问晶光道:“晶晶,你有没有听到红绫在叫我?”
晶光闪过一道鄙视的亮光,“你幻听了吧,这里是地府,就算红绫在上面大喊你也听不见。太累就去休息。这些事情一天到晚也忙不完。”
又仔细听了一会儿,“不对,我真的听到红绫在叫我。你好好听,墨言,墨言,快来帮我。”
“我只听见你在喊你自己。”
“是因为你听不见所以我才重复给你听啊。”
“那你想怎样?红绫又下不来,难道你上去?”
“晶晶,给我看看红绫在做什么?”
晶光一听这家伙有求自己,立马精神了,“哎呀,可是我最近月光没有晒够,也许久没人帮我擦拭了,发力不足啊。”
墨言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是要将条件了,“那你想怎么样?以后每天保证给你擦两回镜子,然后晒三个时辰月光可以了吧。”
“才擦两次啊。你看我这镜面脏的,没有抛光打蜡也就算了,连点光亮剂都没得用,还能看清什么?”
“行了,保证以后每天帮你擦四次。带你去神锤那里保养一次,让他给你打磨得比宝石还亮,满意了吧,”
“一天擦五次!否则免谈!”小镜子倨傲的扭过去了,用背面对着墨言。
要不是有求于这破镜子,墨言有时候真想让神锤把他融了算了,墨言无法,只能咬牙切齿的答应,“五次就五次!”
晶光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姿势,欧耶!胜利!
然后还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转了过来,“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看看啦。”
一道铜光闪过,红绫的影像清晰的出现在铜镜里。只见镜中的红绫真的躺在软塌上,抱手在胸前,嘴里默念着墨言的名字。
墨言一个激动,又拿着镜子捏了起来,“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听到红绫叫我了,果然是心灵相通啊。”
晶光想鄙视他一下,但是又被他捏得实在太疼,连想呲牙都没嘴。于是只有大喊道:“我快被你捏死啦!”
“哦,哦,哦,对不起。我现在马上送你去神锤那儿。不对,红绫叫我了,我应该先去看红绫,回头我再送你过去哈!”说着,一阵风一样的跑出去了。
晶光在后面忙招手,“唉,唉,唉……”晶光想说你不用送我去,我知道神锤住哪儿,你只要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不然那只鬼只会想把自己融了。
“唉……你也不给阎王说一声,回头又要被收拾。一碰到红绫的事就犯糊涂。”
墨言急急忙忙的赶到红绫身边,轻易的勾出了红绫的魂魄。
“红绫,你找我有事。”
“哇!真是太灵了,墨言,你真的来了。”红绫回头一看,自己的肉身好好的躺在软塌上。
“咦?我这是魂魄离体了?是不是我不带这个戒指才能见到你?”
“把戒指给我吧,我收起来。”
“可是阎王说不带戒指的话我魂魄不稳啊。”
“你不需要。来地府见我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啦。对了,我找你是真有事儿。你看到庆王了吧,他受了重伤,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生魂离体了,所以才昏迷不醒。你带我去把他的魂魄找回来可好?”
原来红绫第一次主动找自己是为了别的男人,墨言心里很酸,但一想到这家伙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又很高兴。能让红绫对自己印象好点儿,答应了又何妨?
“好啊,我带你去找找。”
于是墨言带着红绫的魂魄就出了寝殿。
“皇宫里冤魂很多,你要跟紧我。”
红绫现在虽说也是魂魄,还是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为什么呀?这里是真龙天子住的地方,按理说应该有龙气护着,冤魂还敢来吗?”
“龙气只护着皇帝一个人而已,这宫廷历经百年,多少人尸骨无存,死得无声无息,怨气自然重,加上宫里女多男少,阴气本就旺,冤魂有所依托自然不走。而且历朝历代的皇宫都是建在风水宝地上,有些灵气,鬼魂也很喜欢。如果一心向善,鬼魂也是能修成仙的。”
“好复杂,我有些怕。”
“不用怕,来,我牵着你。”
红绫乖乖的把小手放进了墨言的掌心,墨言勾唇一笑,很开心。
“你的手为什么是暖的?”
“傻丫头,虽然我是判官,可我又不是鬼,自然有温度。”
“好暖和,这感觉好熟悉。”
墨言笑得更加开心,红绫就这样看着他,这是红绫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墨言,苍白的面色,黑色的衣服,眼睛笑起来就像两个弯月牙,鼻头圆圆的,嘴巴咧开的时候能看到洁白的八颗牙。
墨言见红绫一直看自己,手心攥的更紧,“别多想了,我们快找吧。”
一路上,还真有不少鬼魂,有蹲墙角哭的,有不停挠墙的,有故意冲他们吐舌头的,居然还有几个穿着小太监衣服的,在一棵树下赌钱,见他们过来头也不抬。这宫里晚上的热闹一点也不逊色给白日啊,甚至比白日更甚。更夸张的是,还真有人跑来他们跟前诉苦的,把红绫吓得不轻。
穿过一个个宫殿,在御花园的入口出,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红绫一下子兴奋的大叫起来:“快看快看,那个好像庆王!”
“我们快追过去!”墨言感到那个方向有一道极强的怨气,情况有些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