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酒神节后,红绫可谓崭露头角,连带着霓裳阁众人也备受关注。既然应了母亲接任新阁主,红绫就打算放开手脚去做点事情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招兵买马,按照现在的发展势头,目前这点人是不够用了。再者,霓裳阁开了这么些年,样子就一直没变过,客人们早都看腻了,红绫打算重新按照自己心里所想装潢一下。有了这种种设想,红绫便开始勾画自己的蓝图。然而,看看手头的银子,这些年霓裳阁也只是勉励维持,娘亲就差没变卖首饰了。要修整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这些日子红绫的苦闷杜芯蕊都看在心里,可还真没什么能帮上女儿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娘亲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忙。看着一大一小两任杜坊主不开心,杜义也郁闷了,虽说自己这些年一直守着她们母女,可还真没能做多少事情。于是乎,一个慵懒的早餐,忙碌了一晚的众人本该还在补眠,却整齐的聚集在大厅里,霓裳阁上上下下,从打杂的到琴师舞姬。
红绫一大早的被添香拽起来很是不满,“添香,今天干吗起这么早?”
“坊主,别睡了,今天是个大日子,大家都在厅里等着你呢。”
“什么大日子?我怎么不知道?霓裳阁创立纪念日?”
“起吧,到了厅里就知道了。”添香难得的严肃让红绫很不适,放下所有疑惑红绫快速的洗漱完毕出现在大厅里。
看到所有人都聚在那儿,很多人手里还抱着匣子或者包袱一类的,红绫更疑惑,难不成这是要散伙?红绫慢慢来到大厅中央,人群自动散开,红绫探究的眼神在各位脸色一一扫过。这是玩儿的哪一出啊?看样子像要散伙似的,看脸色又个个笑意吟吟的。搞的红绫心头的问号越来越多。
红绫就这么看了一圈,忍不住开口道:“杜伯,你们这是要干嘛呢?”
杜伯笑得慈祥的像个长辈,“坊主啊,我们都知道你打算翻新霓裳阁,但是之前霓裳阁什么状况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坊主缺钱我们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过芯蕊的恩惠,看着坊主这么努力我们也想略尽绵薄之力。这是杜伯我这些年的积蓄,本来打算给芯蕊做聘礼的,不过看来现在能帮到坊主,芯蕊会更高兴。”
“等等,等等,你什么时候攒的聘礼啊?”说着眼角梭了梭自己娘亲。
杜义略有些紧张道:“是,是有想很久了。可是芯蕊顾及坊主的想法,一直没答应,也不知道杜伯有生之年还有没有这个福分。”
红绫被惊的下巴都快掉地板了,张着嘴半天合不上。看到红绫这样的反应,杜义更紧张了,杜芯蕊想一千道一万也没想到杜义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相对于杜义的紧张,杜芯蕊几十年没红过的老脸,今个儿红了个彻底。红绫慢慢把目光转向她娘亲,看自己娘亲的表情,红绫知道,娘亲恐怕是愿意的。这样也挺好。
红绫慢慢收起下巴,也很尴尬的看向众人“那什么?你们不会都是来给我凑钱的吧。”红绫揭过话题让杜义心里拔凉拔凉的,但也不好多说,只能在一旁失落的站着。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账房于伯捧着个匣子放到红绫面前说:“坊主,当年我就一家破人亡的落魄秀才,若不是老坊主收留,如今怕是沦为乞丐了。蒙老坊主不弃,还把梅儿嫁与我,霓裳阁就是我们的家。当年老坊主没要梅儿赎身的银子,我就把家底都带来了,于某不才,今生愿与霓裳阁共进退。”
“于伯,于家芳哥可是快结亲了,你们把银子给了我,那哪儿来的聘礼啊?”
于伯看红绫不接银子,笑笑不说话,把匣子放在桌上就退了下去。
“丽娘啊,突然叫你坊主真是不习惯,晴姐没什么本事,这里有些首饰,就都给你啦,当初若不是坊主高价赎下我,如今我也就是个青楼的姐儿。”
红楼心里感激万分,又愧疚万分,自己没能给他们什么,可是遇到难处大家不离不弃,还愿意同舟共济,什么样的恩情也不过如此啊。娘亲总说没能给自己什么,可这些就是娘亲留给自己的最大财富。
添香从人群中走出来“坊主,添香是跟你一块儿长大的,长了坊主几岁,我就妄称次姐姐吧。你添香姐就一丫头,除了月俸没别的,这些是我这些年存下的嫁妆,都给你了!看你那么能耐,可是要让我回本啊。”
剩下的众人要么放下东西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感慨几句。红绫看着桌子上越聚越多的银两首饰,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个不停。杜芯蕊看着女儿,轻轻揽住她的肩,拍着红绫的背安慰到:“好孩子,不哭不哭,你很努力的,大家都看着呢。这是大家对你信任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自己一个人苦啦,你看,这么多人可以为你分担呢。”
红绫在杜芯蕊怀里点了点头,稳定了情绪,抬起头来,看了看众人道:“我杜丽娘何德何能?蒙各位叔伯姐妹不弃,谢谢什么的我就不说了,今后这霓裳阁是大家的。”红绫从娘亲怀里出来,走到于伯面前吩咐道:“于伯,桌上的财务全部登记造册,今后霓裳阁的所有收入按今日各位的投入分成。霓裳阁的账目每年年底公布给大家。”
“坊主,我们没想要……”
“就这么定了。先统计下这里有多少,其他的交给本坊主了。”
红绫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总觉得心里堵闷的厉害,于是挥挥手说:“大家都散了吧,杜伯留下。”
被点名的杜义一愣,更加紧张了,坊主不会是要找自己算账吧,能不能娶到芯蕊还要靠这丫头啊。
待大家都陆续散去,红绫拉了把椅子给自己娘亲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娘亲旁边,看着杜义,没有说话。杜义就这样站在两目前前面,感觉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也不敢抬头,偶尔抬起眼眸看杜芯蕊一眼,手心尽是汗湿了。
红绫看了许久,轻叹一声,徐徐开口道:“杜伯,你刚才说的可是真心?”红绫这么一问,连杜芯蕊都紧张万分,即想得到确切的答案,又害怕着,手不自觉的抓紧袖口,僵直着背,全神贯注的等着杜义的回答,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杜义心想,这恐怕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的,不拼一把怕是要悔恨终生吧。于是,杜义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是,丽娘,我喜欢你娘很久了,当年因为有你爹,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就只想着留在你娘身边就好。你爹出了那样的事,我们都没有想到,后来我就想着替你爹好生照顾你们母女,就是你娘不知道我喜欢她也无妨。可是现在你长大了,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也不能陪着你娘一辈子,所以我想,我就想娶了你娘,照顾她下半辈子。”
说完这些,像是了了多年夙愿似的,泄了口气,目光期许的看着杜芯蕊。杜芯蕊听了杜义的话,心砰砰乱跳,脸红得发烫。其实这些年杜义的守护她都看在眼里,特别在霓裳阁日子不好过的这几年里,是杜义陪着自己苦苦支撑着,这份情义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丽娘她爹。
红绫见状,笑了,站起身来,一拘礼,说:“那我就祝您二位白头偕老,恩爱百年哈。娘亲,可能的话再给我添个弟弟吧。哈哈哈哈哈”
杜芯蕊羞的不行,抬手就打,“你这孩子,还知不知羞?”
杜义又是震惊又是心喜,兴奋的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回应,憋了半天说:“丽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娘的,也会当你是自己亲闺女一样疼。”
红绫又是一阵笑,“杜伯,你疼我,我自是知道的。以后多心疼我娘就好。不过坊里的事杜伯还得替女儿管着,要是您二老撂挑子走了,我可是要生气的哦。”
杜义立马摆手,“不会不会,只要丽娘不嫌弃,杜伯给你管一辈子。”
“那就这定了,先不忙霓裳阁重整的事,先选个好日子,把娘亲嫁喽。”
“你这孩子,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们怎么就把事情定下了?哪有女儿嫁娘的?也不嫌臊得慌。”
“娘,我们是什么出身?顾忌那些个?再说了,难得您不愿意?自己幸福不就好。娘亲带丽娘也辛苦了半辈子了,难得杜伯不嫌你老,您还不乐意了?”
杜芯蕊气的不行,追着红绫打,“你个不孝女,有这么说自己娘亲的吗?”
红绫笑着躲着,挪到杜义背后,抓着杜义的衣襟,闪躲着自己娘亲,“杜伯,杜伯,救我。”
杜义看着这对母女,笑的憨实。
“杜伯杜伯,赶紧挑日子把我娘娶了吧。你看都没个人管管她。”
杜义傻傻的回答道:“哎!”
杜芯蕊看着这一老一小合起来挤兑自己,一跺脚:“杜义!”扭身跑了。
红绫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地板了,“哎呀呀呀,我娘这是要返老还童啊。”
杜义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红绫的头“你这个丫头呀。谢谢。”
红绫淡淡一笑,“杜伯客气,在这风月场还能守得住这份情这么些年,杜伯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