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安舒的房门口,青阳却没有进去的意思,他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段兄自己进去吧。无论如何,请不要过多责难我师弟,他真的很不容易。”
段天绮弄不明白青阳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迟疑,抬脚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气味不好闻,也不算臭,只能说是酸,地上滚落着各种酒壶、酒坛子、酒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陈年佳酿的味道,看来这些酒在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漂亮的地毯上,一滩一滩的水渍,还有些混杂着看不明白的污渍,有些恶心,虽然打扫过,但是大约能猜到是什么。段天绮皱了皱眉,难道安舒回来后都没想想对策,就这样整日的醉生梦死?
这时,床上有个人形的东西动了动,身上的衣服应该很久没换了,头发一绺一绺的纠结在一起,上面粘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酒,我的酒呢?快给我拿酒来。”
那人说话含混不清,感觉就像没有睡醒似的,听起来好似嘴巴里含了许多口水。果然,那人一抬头,一溜的液体就从嘴角留了,眯着浮肿的眼睛,毫无焦距的搜寻着什么。
“可恶,我的酒呢?为什么不给我酒?”
那人说着,便想自己起来找酒喝,结果像是四肢无力般,整个人就从床上栽了下来。
唉哟了一声之后,那人也没有多在乎那已经,因为和地面亲密接触而磕破了的嘴角,就那样在地毯上跪行着,搜索身边的各种罐子。
段天绮再也看不下去,上前轻柔的扶起安舒,让他坐在床上。如今的这个人哪里还有什么天都第一小倌的风采,整个人一片死气,不是去扶了那一把还不知道,安舒已经骨瘦如柴,难道自从回来之后他都没有吃饭吗?身子轻得如同一片羽毛。皮肤白得透明,都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这种病态的白,让段天绮不寒而栗,眼睛红肿,因为瘦了,原本大而迷人的双眼感觉都往外凸着。
“安舒,我是段天绮。”
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转了转,“哦?段天绮?你是来给我送酒的吗?”
“安舒,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没怎么啊?我只是想喝酒。你来陪我喝酒可好?”
“是,我是来喝你喜酒的。”
“喜酒?我要成亲了么?”安舒浑浊的眼睛又转了转,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他揪着胸口的衣服,痛苦的滚到了床里面,“啊!绫儿!绫儿!”
段天绮看着着急,可是他根本抓不住到处乱滚的安舒,他知道是专情水发作了,没有办法,他只能整个人也跳到床上,压在安舒身上,奋力的点了安舒的穴道。待一切平静下来,安舒和段天绮都是整身的汗了。
“安舒,你……”段天绮想问点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话题无论如何也会牵扯到红绫,那样的话安舒又会再次受苦,他有些不忍,之前想好的种种刁难如今全都下不去手。
想了想,身上带了临行前师父给的止疼药,本来是给自己有备无患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段天绮不知道这种药的药效能不能抵御得了专情水带来的疼痛,不过,总要试试。
摸出一颗药丸,塞进安舒嘴里,“把这个吃喽。”
一刻钟之后,安舒平静了许多,段天绮解开了他的穴道,安舒整个人就这样瘫倒在了床上。眼神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看来洛世伯的医术才是天下第一啊,我感觉好多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马失前蹄,被算计了。”
“你这被算计的命都快丢了吧。”
“这个时候来奚落我,你觉得合适吗?肚子好饿,你带吃的了没?”
幸好段天绮从进门到现在行李还没有放下,摸出路上吃剩的半个饼,递给无力的安舒。
“呐,回来以后你都没吃东西吗?瘦成纸片儿了。”
“每日除了疯狂的疼痛还是疼痛,换了你也一样。”
段天绮打了个颤,他可不想这种事换在自己身上,“还好我长的没你好看,突然发现男人也会红颜祸水啊,不过是祸害了自己。”
“不说风凉话你会死啊。既然来了,就帮我个忙吧。”
“做什么?”
“带我走。”
“那你的毒……”
“死都要……嗯……回到……绫儿身边。”看安舒又在忍痛,看来提到红绫那种蚀心之痛连止疼药都没办法。
“不行,风险太大,会连累桃花庄。师父一个人的势力抵御不了无林山庄,更别说加上一个无花谷。”
“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青阳告诉你的?”
“是,他也很为难。”
“哼,我这个师哥啊,永远最会装,如果我费了,师父就别无选择的只能扶持他了。”
“看来你过得比我惨,我怎么就莫名的那么开心呢?”
“段天绮,你是来报当初相挟之仇的吗?”
“不是,其实我是来从贺礼的。”
“洛世伯送了什么好东西?”
“东西是红绫挑的。”
一提到红绫,安舒又皱眉了,看来还是很疼。段天绮决定还是一次说完吧,一次疼个够,也好认真想对策。
“一把剑叫断,一把琵琶叫情。”看安舒忍痛忍得发抖,段天绮继续道:“还有,那个镯子,红绫让我还给你。”
安舒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段天绮赶紧喂了安舒一颗药丸,那是治疗内伤的,应该有些用,又撕开了安素的衣服,把掌心贴在安舒后背,运功帮他顺气。好一会儿,安舒才又恢复了点力气,此时他的嘴唇依然发紫,不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微微发抖。
“这疼,还真是叫人舒坦。”
“你个变态!”
“段天绮,你确定不是来气死我的么?”
“这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早说早死早超生。别再想了,这事急不得,我会跟红绫解释的。”
“嗯……让她别冲动。她斗不过蒋浣那个贱人。”
“绫儿没你想的那么傻,如果我说她知道你要成亲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难受,你会不会更难受?”
安舒疼得冷汗已经下来了,他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服,强忍着开口道:“你,一定是来,气死我,的。不过,我不会,那么容易,让你得逞的。”安舒已经疼得语不成句。
段天绮看他这个样子,他也不好继续欺负安舒,“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会那么容易死,把红绫留给我嘛。我回去会跟红绫说明一切的,也会和师父想办法帮你把解药制出来,你不要死太快才好。”
安舒笑了,他还有希望不是么?又想起红绫了,不行,好疼。
“得了得了,你稍微控制下,不要总是想红绫。你这副样子你师父打算让你怎么拜堂啊?”
“不知道,据说蒋浣的父亲会来,难说有什么能够暂时压制疼痛的药。就同你手上那个差不多。”
“那就好办多了。这专情水真的只有生了孩子才能解?”
“据说是这样。”
“那你就跟蒋浣生一个吧,反正你都当小倌那么多年了,就当是伺候个客人得了。”
“从今往后,背叛红绫的事,我不做。”安舒说的咬牙切齿,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恼的。
“好吧。你可真能扛。说真的,有点佩服你了。如果你能逃过这一劫,那我真心祝福你和红绫。”
“那你呢?”
“我是牛马,永远跟着她。”
“绫儿,的眼睛,怎么样了?那个止疼药再给我一颗。”
段天绮又喂了安舒一颗药,“这个药不能这样用,会有副作用。师傅说吃多了容易上瘾。”
“嗯……舒服多了。”看安舒难得的不那么疼痛,段天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都是学医的,都吃到嘴里了,是些什么配方应该早就了然于胸了。
“红绫眼睛好了许多,能够模糊看清楚东西的轮廓了。”
“那就好。她真的不伤心吗?”
“只能说红绫很冷静,看来她一早就对你们两的婚事不看好啊。还好是如此,否则红绫又不知道要流多少眼泪了。”
回想起提到婚事的种种,红绫似乎真的没有自己那么热衷,看来就这个事上,还是绫儿看的明白啊,自己还是太信任师门中人了。
一想到绫儿一定把所有的伤心难过都压在心里,安舒的的心痛一半是因为药,一半是因为心疼。
看两颗止疼药都压制不住安舒的心痛,段天绮又点了安舒的穴道,“你真的不能再想了,或许这药还有一种解决的办法,就是忘情。等你什么时候不爱红绫了,那你也就不需要解药了。”
“你觉得可能吗?如果那么容易忘记,也就不叫爱了。”
“那你可以试着短时间内控制,否则解药没弄出来之前,你就已经把自己疼死了。”
“说的容易,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你可以自己先试试看,如果你能控制,我就能。”
“我能!否则我也就不可能容忍你对红绫的所作所为了。就算打不过你,我也会先揍了再说。我如今每日都在按师父的指点习武,说不定等你身上的毒解了的时候,我就能胜过你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确定好后面的计划之后,段天绮才起身去了给他安排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