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心想,死就死吧,管他呢,反正都得罪了。“皇上您想啊,这不管杀掉的这批人是谁,势必会牵涉到很多方面,如果处理的好,那被波及的只是几个省或者几个县,如果处理不好,那很可能很多地方的政务就会受影响。比方说,这个县原本的县令是打算修个桥铺个路,或者发展一下某个方面了,因为君王更替,他可能会跟被杀掉的那些人有些牵扯,丢官啊,丢命啊,就极有可能了。那他之前想要推行的政务就终止了。而且丢命的这些官员,不管之前的负责什么的,总不可能还能有个交接吧。那中间出现的种种空缺就会让地方政务停顿上一段时间。对上面可能没多大影响,可是对我们就不一样了。
每个官员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很多地方政策一改,老百姓多半是要吃苦的。”
“那如果死的都是贪官呢?”
“这天底下的官哪里会有干净的?看起来廉洁的那些,不是他们不贪,是他们没能力,没条件贪。”
“哦?那古往今来的那些清官都是人家杜撰的不成?”
“我们也没生活在那个年代,谁知道真的假的?写史书那个又不是他们家帐房,还能知道他一个月进项多少?就算真有个清如水的,你有怎么知道他不是沽名钓誉呢?那他清是清了,他可有为辖下百姓做点什么呢?
说句实在的,当官的也很不容易啊,当了官人情往来就多了,而且来往的都是读书人,送礼什么的,肯定不可能像我们普通百姓,一点土产就行了,那一定是要风雅之物。那东西可能便宜吗?
还有,当了官,不要说一家子,就一个家族都指望你呢。那谁家有个难处你肯定要帮啊,还得是帮大头。谁让你是当官的呢?
这一来二去的,花销这么多,朝廷的俸禄铁定是不够啊。如果有人送钱让办点不伤天害理的事,也没什么关系啊。”
皇帝笑了,“你这丫头,说话有点意思。难怪二弟喜欢你。平常你们也这么聊天的?”
“王爷从不问奴家这些,王爷喜欢听我唱的曲儿。”
“你昨日给皇弟唱的那首歌叫什么?朕怎么从来没听过?”
红绫的第一反应就是:皇上您老偷听?小喜子也尴尬,皇上,您怎么就说遛嘴了呢?皇上也反应过来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又接着道:“朕觉得挺不错的,还没有名字吗?”
皇上,您老镇定成这样叫我怎么接话?“呃,啊。还没有。昨日见王爷这样躺着,有些伤感。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能醒。”
说道这个,气氛就不好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你家王爷,会醒过来的。”
小喜子心下诡异,皇上居然会安慰红绫姑娘,今日吴公子可是说了,生死难料啊。那还多半是含蓄的说法,很有可能庆王这一次就过不去了。
又问了几句庆王的情况,皇上就走了。红绫一个人坐在床前,看着依旧昏睡的庆王,突然觉得无比孤寂。王爷,你到底去哪儿了?红绫一个人好怕。
终于熬到晚上,红绫早早爬上软塌,开始默念墨言的名字。墨言真的不一会儿就来了。
红绫很着急的问为什么庆王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墨言叹了一口气。“出来吧。”
庆王从床后面走了出来,红绫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给了庆王一拳。
“你怎么没有回到自己身体里?我们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你找回来,你怎么能这样?你难道不想回去吗?你这个混蛋!你难道不管我了吗?”
看着庆王的生魂,红绫这些天当惊受怕的委屈一股脑儿都涌了上来,边哭边捶庆王,最后扑到庆王怀里哭去了。
庆王说不出什么保证的话,觉得说什么都无法安慰红绫,到时如果做不到,红绫只会更伤心。庆王知道自己的身体很不好,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恐怕没有几天就不能陪着红绫了,他是个生魂还可以多看红绫几眼,回到了身体里估计只能这样昏迷着。
抱着红绫,轻拍她的背,庆王很庆幸还能以这种方式触碰到她。
“好了,不哭了,不是说要去帮承忠脱困吗?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可好?如果可以的话带他回府看看晴妹妹和承泰。”
红绫这才慢慢收住眼泪,点了点头,紧紧拉着庆王的手,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预感到了什么。
墨言就这样看着他们,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但是做为判官,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庆王的寿数将尽呢?所以他放任了,在剩下不多的时光里,让他们多聚聚吧。这时的墨言是有些不忍的,要不是龙子的仁心在庆王身上,或许这个男人可以陪红绫到老,但是如果不是那颗仁心,估计他和红绫也不会有这段缘分吧。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的无法说清楚,有因就有果,有福就有祸,有生就有死,有甜蜜自然就有痛苦。所有的事情循循环环,兜兜转转,因因果果的。谁又说得清楚,哪里是开始,哪里是结束?
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又一个圈里,你以为结束了,其实只是下一个开始。你以为终于跳出这里了,其实只是进入了下一个循环。我们只要依旧遵循着那些法则就永远不可能跳不出去。
但如果你想成为那个特立独行,不守规矩的人,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你剔除到世界之外。这就是为什么慧极必伤,为什么天妒英才,又为什么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见红绫的情绪平复了,墨言才开口道:“那我们走吧。我哥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三个人一起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御花园的那个小荷塘。墨贤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了,还有那个叫佘忠浩的怨灵。
红绫见了墨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阎王大人。”
庆王有些惊讶,也行了个平礼,“阎王大人,失敬。”
见到庆王的生魂,阎王没说什么,见到红绫的生魂却让他有些不高兴,肯定是那个让他头疼的弟弟把镇魂戒骗了去了。
阎王真的头疼的扶额,“墨言,把镇魂戒交出来。”
墨言没想到自家哥哥这么敏锐,只能装傻道:“啊?镇魂戒?什么镇魂戒?你不是给红绫了么?怎么会在我这儿?”
墨贤气得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一折扇打在了墨言头上,“你小子还敢给我装?快点交出来!”
墨言无法,默默的掏出镇魂戒,捧到他哥面前。阎王拿了戒指就想再次让红绫带上。
“哥!能不给红绫带么?这样我以后要见她就很难了。”
墨贤快被气死,“你这个死小子啊,明知道你们不该这样,还要执迷不悟,迟早你又要触犯天条!你说,你还想被贬到哪儿去?关键是天帝恐怕会直接灭了你,到时候就不是糟贬斥那么简单了。”墨贤恨铁不成钢。
庆王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个判官好像喜欢自家小红绫啊,看来在地府的这几百年定是发生过什么,不过红绫为什么会都不记得了呢?
红绫也感觉出了话里隐晦的含义,有些尴尬的看了庆王一样,庆王回以一个温和笑容。红绫一瞬间被感动了,抱着庆王的腰,把自己埋进了庆王怀里。庆王也很享受红绫这样的投怀送抱,轻揽佳人,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最终戒指是没有给红绫带上。墨贤开始认真研究起这个怨灵来。又让他试飞了一次,还是被拽回来,甩一大马趴。红绫憋不住笑了。那怨灵幽怨的瞪了红绫一眼,把庆王都逗笑了,他何时见过自己好兄弟这样的表情。
墨贤和墨言两兄弟没有管他们,仔细的研究起怨灵被困的因由来。
“哥,你有没有发现有一道黑气捆住了他?所以他才飞不出去。”
“我也看见了,这很有可能是人为。这样做会让怨灵的怨气更甚,又吸收了宫里这些冤魂的怨气,是他的力量增长的很快,才死了短短十年就变成这样子。如果是人为就有些可怕了,是谁要养一个如此强大的怨灵呢?”
“这养怨灵可是有违天道,弄不好可是要受万雷轰顶之刑的。”
“但愿这只是碰巧吧。”
“可那也太巧了。”
墨贤不再回话,掏出一个罗盘,算着方位,最终停在荷塘边,那怨灵每次都被拽回的那块地儿。
“这里是整个皇宫阴气最盛的地方,如果说这是巧合那就太匪夷所思了。一定是人为。”
“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下面一定埋了东西,我们挖挖看。”
说着,阎王和判官的手里法器都变成了铲子,庆王和红绫还有那怨灵就这样看着。阎王抬头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地面。把铲子丢给那怨灵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体力活你自己来做。”
怨灵这下真的幽怨了,可谁叫人家是阎王呢,说的好像又很有理的样子。无法,怨灵只有自己去挖。
墨言一看自己哥哥这么奸诈,也想让庆王来挖,才刚一动念头,就见庆王拉着红绫道:“绫儿,我看阎王大人他们做事还要一会儿,我们呆在旁边也帮不上忙,我还从来没带你逛过御花园吧,要不今夜就带你四处看看?”
墨言本想挑出来反驳,可是想到庆王寿数将尽也就忍了,唉……算了算了,我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什么。想着,就默默的跟怨灵一起开始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