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饭食一视同仁,不分官阶,大家分到的都一样,大家领了饭食,就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哇!今天这顿饭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实在太好吃了!”
“呵呵,将军不是说了么?得胜归来再请大家伙儿吃一顿么?到时候一定比这个更好吃。”
“对对对,一定比这个更好吃。”
“哇!我喜欢这个排骨,香!”
“烤肉更好吃!”
“不对不对,这些肉汤煮的菜好吃。”
“你爱吃菜啊,太好了,我跟你换。”那人不由分说的就把别人碗里的肉夹到自己碗里,又把自己的菜换了过去。
“唉,唉,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谁说要跟你换啦?”
“换都换了,怎么?不服啊!想打架啊!”
“你,你怎么欺负人?”
“哼!就欺负你了,连自己的肉都守不住,还想上战场。也不知道那些军爷怎么就招你这种弱鸡仔儿。”说完,那人端着饭碗就走开了。
还围在那里的几个人,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把碗里的肉匀了一些出来,给那个被欺负了的少年。少年没有说话,偷偷抹了一把脸,倔强的道:“我不用你们帮我,总有一天我能守得住!”
年纪稍大点的一个少年道:“吃吧,就今天最后一次,往后我们都不让着你了。”
那瘦弱的少年听了,也就不再推让,默默的吃了起来。
颜童也和大家一起在操场上席地而坐,吃着碗里的饭菜,心里不是滋味儿,段天绮也懒得管他,在一边吃得暗自开心。
“将军,饭菜不合口味吗?”
“嗯,不好吃。”
周围坐着的几个副将都有些惊讶,平日里做得跟狗食一样的东西,都没见将军抱怨一声,今日这些饭食,就算家中妻子也没几个能做出这样的味道,将军怎么反而不喜呢?
“将军不爱吃?那太好了。那将军就给我吧。”说话间,段天绮就把颜童碗里的饭菜扒拉了大半到自己碗里。
其他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傻了,嘴里的饭差点没掉出来。这,这,居然敢直接抢将军的伙食?不要命啦?
颜童的脸瞬间黑了,他只是随便说说的,师父信上曾多次提及红绫做菜有一手,他也是昨日尝过才知道,原来她能把简单的食材做的这么好。今日这顿饭就更不用说了,自从住到军营,他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居然就这么被段天绮抢了?他只是随便说说的。这个段天绮一定是故意的,对,一定是。
可如今话已出口,总不好马上否认,于是颜童起身,不动声色的朝伙房走去,那里应该有剩下的饭菜吧。结果,到了伙房发现,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一根猪毛都没有,颜童彻底炸毛了。
好你个红绫,好你个段天绮,合起伙儿来整我是吧。那我就要你们好看!
于是,颜童又转身回了操场,此时士兵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颜童走上高台,看着底下的军士们,围着篝火,一群一群的坐着。大喝一声道:“士兵们!明日你们就要上阵杀敌了,今晚,除了这顿晚饭,我颜某也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了。不过今日,我们军营里来了位贵客,她可是京城里有名的舞姬。今日这顿饭,就是她为大家准备的。大家说,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位姑娘?”
下面的军士们听了,便开始层次不齐的说着‘谢谢姑娘。’红绫此时就在操场的角落里,她有些气结,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师兄,怎么总是有那么多幺蛾子?今日也算是见着了,再待下去恐怕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也不知道柳家商队什么时候走,昨日走的太急,都忘记问了。
颜童接着又道:“那么,你们想不想见见这位姑娘啊?”
段天绮有些生气,红绫是舞姬出身不错,可是从没有人这样看过她,今日颜童是什么意思,还让红绫这样抛头露面?虽然红绫也不是见不得人,可段天绮怎么都觉得有些羞辱人的味道。
“京城有名的舞姬啊,我们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呢,既然来了,将军就让我们见见吧。”
“是啊,何况姑娘做的饭菜这么好吃。京城的舞姬都这么好厨艺吗?”
“将军,让我们见一见吧。”
颜童很满意,他望着红绫所在的方向,勾起唇角道:“红绫,就上来让大家见一见吧。”
段天绮此时早已放下了饭碗,握紧了手中的军刀,虽然愤怒,可他知道,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和颜童打一架。
红绫也很生气,不过到底淡然些,她微微叹气,莲步轻移的来到台上,见就见一面吧,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大师兄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对于这些边城的士兵来说,红绫这种在京城只算中上之姿的,已经是很漂亮了。一个个瞪圆了眼睛,被红绫的气度所折服,更何况,这位姑娘还有一手好厨艺。
颜童看见红绫这么大方的上台了,虽有些意外,但也没影响他下面的计划。
“红绫姑娘既然来了,那就为了下面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献曲一首吧。”
“将军,这妥当么?”红绫迎上颜童的目光,这时她第一次打量自己这位大师兄,怎么说呢?长的还真是一脸军人像。黝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鼻梁很高,颧骨也很高,这样就显得眼睛凹陷下去许多,眉毛粗黑,看起来有些煞气。那双眼睛,居然是浅褐色的,看来这位师兄有胡人血统。胡须浓密,整个下巴连着鬓角都是,红绫很少见过这样的髯须大汉,打心底里,她就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无论相貌还是性情。
“妥当呀,姑娘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呵呵,那红绫就随便唱一曲吧,唱的不好,将军可不要见怪。”
“好,那姑娘就随便唱一个,就算真的不好,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那将军可以下去了。”说着,极不礼貌的指了指台下的位置。颜童嘴角抽了抽,想说点什么,扳回这局,可最终还是老实的下去了。
红绫看了看那高台,除了战鼓,没有别的乐器了,红绫无法,走到那大鼓面前,拿起鼓槌试了试,好重,凭她的力气敲不响。
此时,段天绮上台来了,他手里还抬着一架小一些的鼓,支到台子终于,对着红绫说:“用这个传讯鼓吧。需要什么就叫我。”
红绫展颜一笑,“谢谢。”
段天绮显然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点了点头,就下去了。
红绫拿着那鼓试了试,还不错。接着,一阵错落的鼓点打出。红绫配合这师父教给她的吐纳之法开始唱道:
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
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
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
五亩良田呦种点啥
谁会记得我的模样
谁会记得我受过的伤
谁的欲望谁的战场
让我们都背离善良
何时才能回到故乡
何时才能看她的红妆
我用长剑劈断目光
劈不断我想家的狂
一条大河呦通呀通我家
有妻有儿呦瓦呀瓦房大
鸡肥鹅肥呦牛呀牛羊壮啊
种豆种稻呦油菜花
谁会记得我的模样
谁会记得我受过的伤
谁的欲望谁的战场
让我们都背离善良
何时才能回到故乡
何时才能看她的红妆
我用长剑劈断目光
劈不断我想家的狂
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
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
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
五亩良田呦油菜花
唱了一段,便有笛声合了进来,红绫转头一看,是段天绮,他什么时候笛子不离身了?其实红绫不知,段天绮身上一直带着一只短笛,这个在他们段家堡本是传讯用的,只要是段家人,每人都有一个。
唱到第二遍,便有人合了进来,大伙儿的情绪都开始激动,不过这种激动不是颜童想要看见的。这歌词都唱了些什么?这不是摆明了动摇军心吗?大战在即,劝大家卸甲归田?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她知不知道,阵前动摇军心,按律可斩。难道她就不怕自己真把她杀喽?是了,她不怕,她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如果她真要有个好歹,估计师父要跟自己没完。不过吓一吓她未尝不可。
很多人听到最后,都有些情绪低落,隐隐的想要落下泪来,有些人拿出怀里亲人们塞给的物件,细细摩挲着,开始思乡了。
一曲唱完,红绫放下鼓槌就想下来,颜童哪儿可能放过她,站在台下,大喊一声:“大胆红绫,你可知道阵前动摇军心是死罪?”
红绫耸了耸眉毛,很无辜的说:“是将军说红绫可以随便唱,也是将军说无论红绫唱成什么样都不会怪罪的。怎么,堂堂的夕城镇守,刚说出去的话就不算了么?”
颜童脸色难看,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呵,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可姑娘这么一唱,低落了将士们的士气,明日他们可就开赴前线了,若是这般去,恐怕凶多吉少。姑娘这不是在造杀孽么?”
“那颜大将军意欲何为?”
“本将军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只要姑娘能想法重新鼓舞起大家伙儿的士气,自然既往不咎。”
“这好办,不过我需要些东西。”
“好!无论你需要什么,本将军都准了。”
红绫勾唇一笑,这个大师兄,还真是太小看她了,接下来就让她见识见识她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