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周年庆。
水晶吊灯的光芒碎落满地,衣香鬓影在觥筹交错间浮动。
所有人的视线或大胆或悄然地看向同一个人。
温湄。
她端着香槟杯,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玫瑰色礼服的后背镂空处,恰好露出脊椎凹陷处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像雪地里按了枚私章,把“不可亵玩”四个字烙得鲜红。
一支话筒猝不及防地出现,几乎要戳到她眼前。
“陆太太!”一个记者声音尖利。
“听闻温氏集团近期资金链濒临断裂,您作为温家独女,又刚与陆氏联姻,这是否意味着温家即将彻底并入陆家版图?”
空气瞬间凝滞。
周遭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刀子一样扎过来。
温湄眼睫微抬,唇角的弧度甚至未曾改变。
“这位朋友的消息,似乎比我这个温家人还要灵通几分?”
“我父亲要是知道了,都得大半夜起来查查账本。”
“至于陆氏与温氏,本就是强强联合,资源互补,与其捕风捉影,不如期待一下两家携手,能为江城带来什么新气象?”
她微微扬了扬手中的杯子,姿态从容优雅,“毕竟,眼光放远,才不负这杯中美酒,您说呢?”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后,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应和与赞叹的低语。
“温小姐真是滴水不漏!”一位世家夫人由衷赞道。
“不愧是温家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这份气度,难得!”另一位商界大佬点头附和。
温湄含笑颔首,宠辱不惊。
这该死的、永远完美的平静和淡然。
陆承宇站在二楼栏杆处,指间的雪茄燃着一点猩红,目光沉沉地锁在温湄身上。
她越是这般不动如山,他心底那股无名火就越烧越旺。
无论他西装革履带着成功回家,还是带着一身酒气和生意场上的戾气摔门而入,她永远清清淡淡。
即便他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靠近,想看她失控。
她也仍旧平静淡然,冷静处理。
她像天上的月亮,照亮别人毫不费力。
却独照得他满地阴影。
他掐灭雪茄,大步走过去。
“阿湄永远这么算无遗策,八风不动,连点人气儿都没有,不累么?”
温湄扫了他一眼,晃了晃杯中酒。
“陆总谬赞,不过是懒得在无聊的人和事上浪费表情罢了。”
陆承宇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
温湄无意纠缠,准备放下酒杯离场。
转身的刹那。
一个侍应生脚步一趔趄,猩红的酒液泼溅而出,毫无预警地泼向温湄胸前。
“啊!”一声娇柔的惊呼同时响起。
猩红酒液瞬间在温湄的胸前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污迹。
侍应生足无措地站着,眼圈泛红,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温湄低头看着胸前狼藉,没有说话。
她抬眼,目光落在女孩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上。
这张脸,今早才在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里出现过——依偎在陆承宇怀里,背景是艺术大学门口。
柳漾漾。
二十岁,如花的年纪。
她还没说什么,陆承宇已经一步上前,极其自然地半挡在柳漾漾身前。
“一条裙子而已,脏了就脏了。”
“阿湄一向大度,总不会真跟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吧?”
他刻意加重了“大度”二字,“我赔你十条,如何?算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他就是要当众落她的面子,看她还能不能维持那该死的从容。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微妙而复杂。
温湄缓缓抬眼,看向陆承宇。
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
“承宇真是怜香惜玉。”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清晰冷冽,“不过,该道歉的是这位小姐,你替她赔,是替她承担了责任,还是替她……代表了身份?”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在陆承宇和柳漾漾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陆承宇骤然难看的脸上。
“我的裙子,我自己处理。”
“至于计较……你放心,我对不懂事的人,一向没什么兴趣。”
周围人瞬间将视线扫向柳漾漾,她脸色煞白,头低了几分。
说完,温湄不再看任何人,无视陆承宇铁青的脸色,也懒得理会周围死寂的空气和无数道震惊的目光。
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优雅而决绝地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像踩在陆承宇的自尊心上。
走出令人窒息的宴会厅,夜风裹挟着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湄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发送。
【宝贝,老地方,现在】
【给我带件你的衣服】
不到二十分钟。
一辆线条冷硬、通体漆黑的布加迪威龙如同暗夜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的侧脸。
顾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