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湄并不惊讶顾方白是如何知道的,流光本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再者,流光也是他的人,向他汇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二叔项目出了问题?想找你善后?”顾方白神情淡淡的,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交错间,显得莹白修长。
温湄打了个哈欠,双眼婆娑,“是啊,不过这几天我没理会他,估摸着这两天他就会找过来了。”
毕竟温湄收了船票,也就证明她答应了温绍权见面的事。
几个亿的项目打了水漂,任谁也受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项目停滞不前,但推到温湄身上,他也能全身而退。
“你二叔憋着坏点子,我看你还是别去碰霉头了,想把公司要回来,有的是办法,不必冒这个险,若是弄不好,容易出事。”顾方白头头是道地分析,转过来时,她却已经阖上了眼,呼吸也变得平稳,看起来是睡着了。
脑袋摇摇晃晃,她微微蹙眉,似乎睡得不那么安稳。
顾方白见过她睡着时的模样,安谧美好,敛去周身的刺,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她的身上背负了家族的任务,像一块大石头,一直压着她。
温家祖上也是赫赫有名,先祖入朝为官,仕途顺遂,官职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家族人才辈出,能文能武,门第显赫。
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到了温湄父亲那一代,温家就已经没落了。
温家本就是后来才到的港城,比不上港城本地的世家大族,后来慢慢衰败,就更没什么存在感了。
如今的港城,又有几个知道曾经温家的显赫。
如今的温家,就剩温湄这一个独苗苗,偌大的责任压在她的头上,实属为难她了。
顾方白拿着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温湄的身上。
最近几天确实事多,不仅温湄,就连他偶尔也会招架不住犯困。
温湄东倒西歪,睡眠状态下,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一头栽进了顾方白怀里。
心被撞了一下,他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闪过了细碎的光。
清新的茉莉花香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奶香,直直窜入了他的鼻腔。
心跳越来越快,像极了兵荒马乱,顾方白伸出手指,缓缓靠近她的脸庞。
今天她没有化妆,只涂了润唇膏,粉润的唇像沾着糖衣的棒棒糖,吸引着他。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上山,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的唇相互碰撞产生的不知名的情愫。
软嫩的,像果冻一样甜美。
不知道是什么吸引着他,大手捧着温湄的小脸,渐渐靠近。
临近,他却刹住了脚。
“这样不好。”他悻悻地摇头。
他们不是恩爱情侣,他不能这样触碰,如今种种,似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阿湄对他的感情从未体现,他也从来没有见过阿湄喜爱的神情。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星河,他们应该保持距离。
顾方白苦涩地想,暗恋是酸涩的,到他这儿就是苦涩的,汹涌的爱必须压制,他们之间才能正常交流。
靠着怀里睡得香甜的温湄,他却没有勇气推开她。
“阿湄。”像亲密恋人一般的呢喃,他只能移开眼,看向窗外无边的夜景。
不多时,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小区地下室,原野转过头说:“先生,我们到了。”
“我知道,你先下去。”
横着隔板,原野不知道车厢内发生了什么,但顾方白的吩咐,他从来都是照做。
车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只听得见温湄细微的呼吸声。
她还睡得很熟,丝毫不受打扰。
顾方白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手一直没有抽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湄动了动,她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抬头,脑袋便毫无征兆地撞上了顾方白的下巴。
“嘶。”疼痛间,温湄忽然反应过来,她靠在了顾方白身上。
“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离开,脑袋一片清醒,她怔怔地看着他。
温湄不是一个睡眠深的人,如果有陌生人在身边,她一向是睡不着的,今天也是奇了怪,居然靠在他身上睡熟了。
顾方白清了清嗓子,嗓音低哑,神色晦暗,“无事。”
揉了揉酥麻的手膀,打开车门,将人给抱了上去。
走进楼梯间,温湄勾着他的脖子,眉眼带笑,“顾方白,我重吗?”
“不重,像气球。”顾方白搂着她的腿,为了验证,还将她向上掂了掂。
“其实你不必这样,我有拐杖,能走,只是速度慢。”
本心,温湄并不想再欠顾方白人情了,有时候,欠下的账太多,她还不完。
而且整天抱上抱下,显得太暧昧,她和顾方白的关系,现在显然不是最合适的。
“不麻烦,本来就是我把你弄伤的。”顾方白语气温柔,像极了哄小孩的样子。
走出电梯,将温湄放在了她家门口。
“明天给你放一天假,这两天太累了,好好在家休息。”末了,他又不放心地嘱托:“不可以来。”
顾方白了解她,有时周末也在加班加点工作,若只是随口一提,她说不定明天又来了。
温湄无奈了一笑,“行啊。”
她拉开门,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房间。
乔薇不在,傻猫儿不停蹭着她的脚,痒痒的。
温湄随便躺在了沙发里,右脸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不似火焰的炙热,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叫醒她,她一半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他自然没有多舒服。
温湄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一般的睡眠时间都有一个小时以上,这就说明顾方白身子的一半估计都麻了。
可他却一句不说,挺了许久。
温湄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顾方白照顾她,她自然是感激的,可她心里总是怪怪的,感觉什么东西悬在空中,始终落不下来。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也从未体验过。
“真是见鬼。”她暗暗骂了一句,起身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