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不务正业的小少爷,居然还有那么凶狠的一面。
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他摇着我的手撒娇:
“姐姐,别把我打架的事情告诉哥哥。”
他塞给我一根棒棒糖,我同意了。
因为从来没人给我买过棒棒糖。
我变成了沈家的小小姐沈如霜,但是我差点忘记了,我的姐姐,是沈雯,而我的哥哥,是沈幕。
“霜霜,今天回家吃饭。”
沈幕温柔地笑着,站在教室门口,轻唤着我的名字。
“霜霜,这是你哥哥啊,长得好帅!”
“叫什么霜霜,叫小姑子!”
同学们打着趣,我却如脚下灌了铅,一动也动不了。
我能感觉到,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笑得温柔帅气的高大男人,曾经拿起烟头狠狠烫在我的大腿上,还带着人拿凳子砸晕我,然后又用冷水把我泼醒。
他说:
“你做我的狗,每天跟在我后边爬,我就放过你。”
我沉默了,所以他们又老是牵着凶猛的野狗来追我。
我跑得摔倒,膝盖破皮,哭得狼狈不堪,他们才把那狗赶走。
然后拍下我的样子,把照片贴在学校的每个角落。
“霜霜,快来。”
沈幕仍温柔地笑着,可是我知道,他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
他摘下了眼镜,那是他暴虐因子出现的预兆。
我颤抖得愈发厉害,紧紧揪着自己的裙摆。
“叔叔,沈如霜今天去我家吃饭。”
裴绪打断了这一切,他揣着兜走到沈幕面前,嘴里还嚼着泡泡糖。
“霜霜是个小女孩,这样不合适吧。”
沈幕又戴上了眼镜,温和地对着裴绪讲。
裴绪嗤笑一声,一脚踹上教室的门。
“我管你合不合适。”
这是我第一次见沈幕吃瘪。
他和裴砚做对手时,两人明面上也都很温和。
也只有这么纯洁天真的裴绪,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这样,不怕你哥哥说你?”
裴绪闻言,烦躁地扯扯头发。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救了你耶。”
我问:
“为什么说救了我,那是我哥哥。”
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你别骗我,我有哥哥。”
“我哥见到我,从来都不是那种眼神。”
他说的,我知道。
是那种淬了毒一样的,想让所有东西处在他掌控中的,恶心的眼神。
裴绪果真带我回了家。
我去了,因为我有点怀念,那个时候的我和裴砚。
但是我失望了,那时候的我,好像有事走了。
“你在看什么啊?”
我收住了打量的眼神,解释道:
“你家真大啊,就你和你哥哥住吗?”
裴绪摇摇头,“还有我的小老师,不过今天她回家了。”
回家……
我这才想起了,这个时候,我被我妈用患癌的理由骗了回去,绑着送给了一个快死的老头。
而我记得,最后是裴砚救了我。
我问裴绪:
“你哥哥呢?”
裴绪无所谓地答“不知道”,随后又皱眉看向我。
“你不会也喜欢我哥哥吧?”
“凭什么啊?”
我疑惑地看着他,“也”是什么意思?
“还有谁喜欢你哥哥?”
裴绪没好气地看我一眼。
“不告诉你。”
“你吃醋了做不好的事情怎么办?”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真幼稚。”
“你……”
“裴绪!”
裴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略过一旁的我,跑到了裴绪的面前。
“周挽意回来了吗?”
他面色焦急,领带都跑得有些歪。
我职业性地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抽了两张纸想给他擦汗。
“你在干什么!”
裴绪叫住了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是多么出格。
“抱歉……我……”
我退开一步,迎上裴砚探究的眼神。
“裴绪,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我看见裴砚打了我的电话,但是我知道,我的电话,此时此刻已经被我的爸妈扔到河里了。
“周老师怎么了?”
裴绪激动地问着,把我撇在一边。
“没什么,先好好学习。”
见裴砚又要打起助理的电话,做无用功,我赶紧道:
“在晏河村。”
两人的目光直直向我射来。
“我认识周挽意,她是我同学的姐姐,她家在晏河村。”
我看了眼钟表,十二点,我还在昏迷中,现在赶去,应该正好来得及。
或许是看我有用,裴家两兄弟把我也捎上了。
我带着他们一路走,走到那个装满我噩梦的地方。
看到我穿着劣质的红嫁衣,倒在肮脏的床铺上。
裴砚情绪激动,直接三两步冲上去直直给了那趴在床边,正解着我扣子的男人一拳。
老男人躺在地上哀嚎,说要裴砚赔个百八十万。
“好。”
裴砚扯下领带,右脚狠狠碾着他的手指。
那男人愈发痛苦,嘶吼凄厉,听得人心底发寒。
裴砚就静静地看着,然后高高地扬起拳头。
“我出五百万,买你一条命。”
眼看着就要砸到男人脑袋上,我颤抖着吼道:
“住手!”
我指着床上的人。
“她好像醒了。”
裴砚赶紧放下拳头,走到悠悠转醒的我身边,温柔地抱起了我。
“周挽意,没事了。”
我大口呼吸着,抓住裴绪的袖子。
“你能不能……带我出去透会气。”
直面我和裴砚的回忆,这对我来说有点残忍。
因为我不知道这次循环什么时候结束,而结束的时候,我和裴砚,总要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