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蘸饱了朱砂的艳红，在奏章下一笔一画勾勒出一个阅字。
窗外有风拂过，吹得窗棂吱呀作响。一股潮气扑面，外面可能得降上一场雨才能够平息。
“你怎么就跟批小学生作文的老师一样？不过这写完这么多也挺累的，得写上上百个字了。”齐凛在一旁支棱着脑袋看着姜善之一手扶着袖子，一手执笔在文章上写字。
“风雨欲来花满楼，外面这雨也不知道何时会下，又会下到什么时候。”姜善之说完这话，抬头看着齐凛嘴角勾起。
“文绉绉的，这雨该下的时候下，该停的时候停。万物有度，一旦超出那个度量，就立马会有人去更正。”麒麟顺着姜善之的话说出去，他们表露的是完全不同的中心思想。
“你说的对，不过不超出这个度量的改变还是可以有的，毕竟人类在创新，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实现梦中的场景。”姜善之说，这眼睛一亮仿佛心生向往，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场面。
“每个人都梦不一样。”齐凛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躺在床上近乎一天，为什么这会儿突然就困了？
他起身把薄被重新裹在身上，然后移动着朝姜善之走来。
“还记得大半夜在宿舍里裹成粽子一样，然后手里拿着蜡烛问舍友有没有什么吃的。”麒麟说着，不等姜善之反应，就咯咯的笑出声来。
“那是你，我没有那样的经历。”姜善之望着蜡烛的光晕神情追忆缱绻，他大多时候都是泡在图书馆里，小部分在研究各种课题，还有一部分时间是去搜查所有和历史有关的知识。
最可惜的一件莫过于他从来就没有用自己的青春去灌溉所热爱的人，他把所有的时间都充分的投入给予了爱好。
他曾经默默观察齐凛的作息，他也曾羡慕齐凛的生活。他甚至觉得自己那份喜欢永远不可能浮于表面，不能够让任何人看出来。
一直拼命的掩藏心里的感受生怕会被欺负发现，然后连近距离看着齐凛的机会都会被剥夺。
“所以还是现在的感觉好，你觉得呢？”齐凛微微一笑他看不穿姜善之的心事，但是察觉得到他低落的情绪。
就这样吧，他们的关系由此继续进化深入。后续走成什么样子，就看他们的缘分以及那份喜欢，足不足以支撑他们走过百年时光。
当然除了未知以外，齐凛还在思考他能不能活到一百岁。
“现在感觉很好，非常好。把被子也分我一点挺冷的。”姜善之厚着脸皮索取。
齐凛站起来小步挪动，然后停在了姜善之后面，打开被子抱向他。
“可能是真的要下雨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冷，你说是吧？”齐凛忘记窗口，脑海里浮现出了外面的花朵以及树木。
或许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只不过降温来的突然。
“下雨的事情管不着现在没那么冷了。”姜善之兴趣缺缺把齐凛捞在前面，然后他抓住被子裹着两人。
“咳，你怀里还挺暖的。”齐凛略尴尬地别过头，这场景他怎么像娇羞小媳妇一样。
“那你就多待会，等我批完这些奏折，咱们就上去休息。”姜善之说着又面色郑重地投入了批改奏章的日程中。
“认真起来多帅，别皱眉像个小老头一样。”齐凛百无聊赖玩着手指，最后仰头看这姜善之在烛火下掩映的面庞。
“遵命。”姜善之声音轻快，然后提起朱笔快速地批阅着。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又忍不住皱成了一团，虽然只是文字，但也能看出来这里的百姓的生活，因为动荡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齐凛这次没再提醒，只是静静看着姜善之眉头紧蹙。一直到放下那本奏章姜善之的脸色依旧没有转好。
“你无从改变什么，就只能坦然接受事实。”齐凛伸出手，去抹平姜善之紧蹙的眉头。
“只是看着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无从改变是真的，想要改变也是真的。人总是觉得自己的能够做出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大概是盲目自信。”姜善之懊恼的揉了揉眉头，抓住了齐凛作乱的手。
他俯身朝这个骨节分明的手指吻下，“幸好还有你陪着我，独自面对这些我恐怕还没有那么厉害。”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两人相视一笑，笑容多是苦涩无奈。
人真的有共情，只不过在自己无法给予帮助的事情上也投入感情，莫过于是愚蠢的。
夜很长，等他们睡着了以后，听到外面有雨滴打落树叶的声音。
齐凛发现姜善之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或许他天生就是忧国忧民的命。
可是他并不能够帮他分担这些事情齐凛搂着姜善之，嘴里哼着摇篮曲，虽然曲不成调。
但好歹这声音没有让姜善之惊醒，齐凛顺势拍了拍姜善之的后背，安抚两人就这样共枕到天明。
第二天睁开眼时雨还在下，倾盆大雨直接吵醒了齐凛，可是当他睁开眼旁边的姜善之不知所踪。
等他赤着脚打开窗子，狂风大作，看见外面已经透亮的天，齐凛忽然明白了，姜善只是去上早朝了。
他当皇帝那会每每被早朝折磨，看见姜善之和他一样甚至只能站在下首的时候，心里是有一丝爽快的。
有些苦一个人受的时候觉得委屈，但是两个人的时候心里的委屈就消散了。
不过齐凛也认清了现状，他现在就像是被丈夫圈养的妻子，姜善之饲养他，给他提供衣食住行。
当然姜善之那么做的前提是要暖床的，齐凛。看着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关上窗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
走到门前推开，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厚了一排等候他的人。
“公子，要洗漱更衣吗？”
听到这齐凛转身看了眼混乱的床铺，“你们都下去。”
与其穿上衣服，在这寒冷的天里感受潮湿，不如在床上睡回笼觉享受生活。
“是。”宫女们忐忑的望了齐凛一眼，听话的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