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自守住柳城后，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不仅北方边境安稳下来，西南接壤之地也逐渐消停。
朝廷的拨款陆陆续续下来，那群皇室军队此时也才姗姗赶来，被我毫不留情连将领带士兵全部打散分配驻扎到各个地方。
那群领头的见了我全都跟跟见鬼一样，指着我的鼻子说不出个一二来。
毕竟我身后二十万大军虎视眈眈。
按理来说，我的身份这段时间也该被传到朝廷里。可是最上头那位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看不出来，你的本事不小啊。」
「那可不。不然我怎么敢跟你打包票。」
最近消停得很，我这个大将军除了练兵就是处理文书。我一看那堆小得跟大蚂蚁一样的字就头疼，看了两本之后全都丢给了我的副将。
所以现在是我在一旁悠哉悠哉吃瓜果，他在吭哧吭哧批文书。
「这不公平！明明是你的职责！你这是渎职！是不忠！我要弹劾你！」
「弹劾那是御史台的事儿，你瞎凑什么热闹。少废话赶紧改，改完收拾收拾东西抓紧回去。我可不想到时候回京还带着个拖油瓶。」
「啊呸！谁是拖油瓶？有我这么帅气这么能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拖油瓶吗！你眼瞎啦！」
我毫不留情送他个白眼。
「再说离回京还早着呢。你不是要把周围一圈全给揍了，这才哪到哪？」
「我倒是想揍，可是你的亲亲爹地他不让我揍啊。」我掏出一封密信丢在他面前。
「看看吧，周围一圈全怂了，带着一堆贡品连夜进京求和。皇上让顾将军赶紧回京接受封赏。我在这继续待着，那位可是夜不能寐想我想得紧。」
「噫，你说得好恶心，对着你夜不能寐那是怕做噩梦吧？」
「……你猜你回去的时候是猪头还是猪头？」
「将军饶命，揍了我可就没人帮你批文书了！」
「你废话真多。」
他做出一副讨饶状，闭紧嘴巴拿起笔继续批阅。
我继续吃我的瓜果，这个月份正好是香甜多汁的时候，等回了京就吃不到这么新鲜的瓜果了。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没一盏茶的功夫，我又感觉到那位眼睛应该在文书的又开始盯着我看。
我刚想张嘴怼过去，就听见他一副犹豫的语气。
「顾长悦，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治理天下？」
我面无表情，继续吃我的瓜，各种意义上的。
「怎么，又不怕做噩梦了？」
「噩梦做多了，不做反而不习惯。」
「你这叫受虐狂。」
「可能吧，不过也不是谁虐我都行。」他冲我眨眨眼睛。
「太子殿下。」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称呼他，他显然被吓到。
「我只是一个会打仗的，那些荣华富贵权利滔天，我不需要，也要不起」
一进皇宫，便是进了囚笼。我确实受不起这罪。
他看上去很失落。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默不作声，不再作妖。
一个短暂的插曲而已，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倒不如说佩服这位太子的勇气。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这张脸过于让人难以下咽，他居然能有了感觉。
皇室的人果真玩得变态。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好像一直在回避我，我也懒得搭理。
和成将军商量完边防事宜，我就不再关注，着手收拾起来准备启程。
他走得比我早那么几天，除了一封信外，没有任何征兆，悄默声的半夜牵了匹马走了。
值守的人向我报备时，我没有丝毫意外。
来得时候像个玩笑，走得时候也没个正型。我真的怀疑跟他合作能不能靠谱。
这份怀疑在我看完信后荡然无存。
那封信被我珍重地收了起来。
以后哪怕我顾家犯了诛九族的罪，这封信不仅能保我顾家的命，甚至还能保下我顾家的富贵。
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情谊之外，顾家将会是一柄最锋利的剑，剑尖向外。
12
将大队人马留在柳城后，回去的速度快了不少。
再加上我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想家了，甩开行李车队，一路快马加鞭，不到十天，我就已经到家睡了个天昏地暗。
我回来这事没有大张旗鼓，毕竟朝中的消息还是我跟着大部队一路，到京还需要个三四天。
好歹清净了三四天，哄好了担惊受怕一个夏天的母亲，又和父亲说了今后的打算后，顾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朝中。
皇上表面上乐得合不拢，当晚就在皇宫设宴。
至于我「替父从军」「假传圣旨」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进宫前，太子门下的亲卫特意送我我一封密信。
信上言明，从头到尾的顾将军，只有一个顾长悦。他让我不必担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好喝好。
我爹门口招呼我在干嘛还不过去，我回个马上。烧掉信后匆匆出门。
马车停在宫门外。我们来得时候门外已经停了一排。路上的大臣见了我爹个个拱手说他好福气。
他们一帮人在过场面话，我在一旁就当个哑巴，直到我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我。
「顾长悦！你还敢回来！」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宛欢欢像个小母豹子一样拎着裙子冲我跑过来。
啧，不愧是小孔雀，一脸狰狞都狰狞得这么好看。
她刚跑到我面前，就被我一把薅住捂住嘴巴。
宛欢欢呜呜挣扎，眼睛恨不能瞥到脑壳上去瞪着我。
我拜别一帮子大臣，拎着宛欢欢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松开捂住她的手。
「顾长悦！你疯了！好端端去打什么仗！不要命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抗旨不遵！你们顾家有几个脑袋够砍！」
「要不是我自己找到将军府，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出征！顾长悦！你个没良心的东西！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吗！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打了胜仗也不知道报个平安！你怎么能那么铁石心肠！」
宛欢欢在我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却明白了太子为什么之后几天都在躲着我。
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顾长悦！你哑巴了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长悦！！」
我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欢欢，今日皇宫大宴，皆是朝中重臣。就连我娘都只能留在家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好像被我吓到，止住了哭声，看着我一脸不知所措。
「啊？我不知道，爹爹叫我来我就来了呀。」
唉，真是个傻孔雀。
「好啦，别哭了。军中严苛，传递家书不便，没能及时告诉你是我的不对，绝对没有忽略你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我没告诉她我的猜想。
「今晚可是我的庆功宴，欢欢，你不为我高兴吗？」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朝第一位女将军！我高兴的！」欢欢果真变得欢欢，眼泪一下子消失不见，只有泛红的眼眶暴露了哭过的痕迹。
我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那你要高高兴兴的。你可是今天晚上最亮眼的存在。」
像从前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宴会一样，宛欢欢的存在永远是最耀眼最夺目的。
「走吧。」
我牵起她的手，走向那个灯火通明的宴厅。
没走几步，就感觉手上传来一丝阻力。我停住脚步，疑惑看向旁边低着头的欢欢。
「怎么了？」
「……顾长悦。」宛欢欢握紧了我的手，「今天晚上，你才是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以后，也会是我朝最厉害、最光彩夺目的将军。」
她抬头看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而我在其中，看见了我自己。
「长悦，我以你为荣。」
所以说小孔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那可是大自然里最光彩夺目的孔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