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败柳。
这几个字落入宋韵的耳中,她的指尖微微发抖,睫毛底部被泪水浸湿。
“可是,我成为现在的模样不是拜你所赐吗?”
一滴泪水顺着面容滑落至下巴处,摇摇欲坠,滴入宋韵的衣衫中,浸出一片湿痕。
她不是生来就被人指着鼻子说是残花败柳,她也曾是母亲心中的骄傲。
这一切,都归结于她一时的贪念。
如果不是为了钱,宋韵或许会走上一个完全不同的痕迹。
但她知道,有得必有失,所以她从来没有怪过别人。
“呵。”
谢承晋冷笑一声。
“不打算在我面前继续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了吗?”
“如果你想看,我愿意。”
谢承晋挑眉,抬手鼓了鼓掌。
“这句话说的真是动听啊,很可惜,我现在看见你这张虚伪的脸就烦,收拾完你的东西,滚出这里。”
宋韵看到他动真格的。
心下一急,开口说道:“凭什么?”
“凭你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讲话,你不就是想要我和褚家拟定的合同吗?给你。”
谢承晋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件,轻松的甩在桌面上,眸光暗沉。
“我根本不知道你和褚家合作的事情,你…”
“不要继续找借口了,看在你这两天勉强尽心竭力伺候我的份上,将东西扫一眼就走吧,省的你交不了差。”
他话尾拖长,有意无意的看着宋韵的眼神。
妄图站在一个制高点的角度将她的伪装逐渐击碎,以欣赏她不断闪躲的乐趣。
“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我和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刚才和褚辰见面时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如今更是摇摇欲坠。
话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增添了不少可怜的意味。
谢承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他将黑曜石的袖扣摘下,缓缓放在桌面上。
袖扣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格外清冷。
宋韵哭的动人,鼻头沾染了几分粉色。
眼皮微微垂下,内心慌乱不已。
她快速的将这两天的事情联系起来,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那处红木盒里的文件恐怕就是他一直挂在嘴边上的合同了。
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动了那份合同被他误以为是替褚辰办事才会有意接近他。
宋韵心里懊恼。
经过这件事她深知,谢承晋更不会让她留在自己身旁。
不管以后如何,她今天都不能顺着谢承晋的意思离开这里。
否则,下次接近他,必定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宋韵吸了吸鼻子,苦笑一声看着他。
“我从大学毕业后就跟在你身边,关于青春的记忆也只有你,说实话,离开你之后我有过片刻的开心,褚辰的到来也让我觉得生命有了特别的意义。”
“可是,后来我慢慢的发现,我好像已经习惯有你的生活了,就像我被绑架那次,我知道是你找人救下的我,如果你对我完全不在乎,是不会管我的生死的。”
“我躺在医院的那一晚,梦里想了许多事情,我在想你是否因为不会表达才会对我那么冷漠,又或者说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
闻言,谢承晋手指一动。
宋韵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
“直到后来,我看到了你家的情况也从侧面知道了一些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我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就像一个没有心的魔鬼一样。”
“我纠结了许久,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亲口问问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如果你不想说不想主动,没有关系,我可以主动向你走过来。”
宋韵声音弥漫起无尽的悲伤。
谢承晋没有打断她,而是静静的盯着她的面容,想要从中找出一些表演的蛛丝马迹。
但是当他将女人的面容一寸一寸印入眼里时,才发现她的悲伤那么庞大。
静默无声,却缓缓将他的情绪也带了进去。
谢承晋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般,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
想要张口继续嘲讽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嘴唇张开半天最终化为一道叹息。
“宋韵。”
声音低沉沙哑。
谢承晋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此刻成了笑话,面前女人的泪如同冰雨一般将他紧固的心砸的粉碎。
他忍不住因她的喜而喜,因她的悲而悲。
“过来。”
宋韵身影一动,裙摆展现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眼皮微垂,尽量展现出最为真诚,可怜的角度。
谢承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斜飞的剑眉下,是一双情绪波动的黑眸。
他第一次在宋韵面前露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宋韵扫了一眼,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身旁的沙发下陷,谢承晋却没有开口说话,反而点燃一根香烟静静地抽着。
烟雾缭绕,双眸泛起红色血丝。
刚才宋韵的那番话就像一把精巧的钥匙,将他紧锁的心门撬开一条缝隙。
那种强烈的不安感以及迫切希望自己的内心被人读懂的炙热交织在一起。
他低下头看到那双踩在地板上的小脚,因为冰凉的温度,原本粉嫩的脚尖已经泛起白色。
他将烟蒂衔在嘴里,慵懒华贵的身姿缓缓半蹲在地上。
一双温热的大手将那双冰冷的脚丫握在手中。
一股暖流从宋韵心底流过,她不适的往后缩了缩,却还是没能逃脱男人的手掌心。
“冷吗?”
他轻轻的念出这句话。
宋韵木讷的摇了摇头。
脸上的泪珠已经干透了,面容上传来一阵不适的干涩感。
谢承晋深吸一口烟,将烟蒂按在烟灰缸中,烟雾缓缓吐出,从宋韵的脚面略过。
那种温热又缥缈的质感让她忍不住发颤,如同心底被一根羽毛缓缓划过。
她不自觉的攥紧了裙摆,手下的裙面被攥成一团。
谢承晋舔舐着嘴唇,烟草的苦涩感传遍了他整个身躯。
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却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
“你知道我乖戾的性格和不善言谈。”
“你会教会我什么是爱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