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在京城之中,也有自己的府第。只不过,由于不怎么用,一直空着,府中也没有几个下人。
回到府中,朱榑觉得太过于冷清了,就又叫了几个好友,一起和自己饮酒作乐。
几个好友来的时候,也没有空着,一个人带了一个歌娘。这可正合了朱榑的意。他们饮酒听曲,足足闹了一夜。
直到天亮,几个好友离去,朱榑这才醉熏熏地躺在床上,酣声似雷。
李景隆听到朱榑回京的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避开他。李景隆虽然也喜欢做些年少风流之事,可和朱榑那种沉湎于酒色的行径,还是不太一样的。
在李景隆看来,朱榑这然贵为齐王,天皇贵胄,是个正儿巴经的贵族,可总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野兽一般的气息。
李景隆不屑于他为伍,哪怕,论起辈分来,他还得管朱榑叫表叔。
回到曹国公府,李景隆见到了父亲李文忠。请安问好之后,李文忠便和他说起了皇帝想叫他去镇守小琉球的事情。
“万岁有此意,觉得吾儿甚为合适,可是为父思来想去,还是替你推却了。”李文忠说着话,举起手来,轻轻捋了一下胡子,在观察着他儿子李景隆的表现。
李景隆微微点头:“父亲这般做法,必有道理,孩儿自当从命。”
李文忠道:“才能和地位不相匹配,不但会遗祸他人,亦且将祸及自身。吾儿之才,不足以成为封疆重臣,为一府长官足矣。”
听李文忠这么说,说实话,李景隆内心之中,还真是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说他不能成为封疆重臣?难道说,他比他那些叔叔伯伯们,比那些和皇帝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文臣武将,差得很远?
李景隆虽然有些不太服气,不过,他也知道,在有些事情上,他父亲李文忠,绝对比他的看法更加深刻和长远。
这是经过现实验证的。
“是,父亲说得对。”李景隆垂首道。
李文忠又语重心长,和他说道:“以萤火之资,而想发皓月之光,心之贼也。好好在京中待着,遇到有大才者,吾儿可用心辅之,方能乘龙附骥,成就一生之功。若骄矜自负,则身败名裂,未为远也。”
这个话说得就有些危言耸听了。
不过,李景隆还就是得这样和他说话。若是好好和他说,他心中就很可能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若是将利害得失和他说清楚,他也就服服帖帖了。
“父亲所言,孩儿谨记在心。”李景隆站起来,恭恭敬敬说道。
李文忠对他这个儿子,就这一点非常满意,那就是,愿意听劝。
李文忠摆摆手,示意李景隆坐下,又和他说道:“齐王殿下回京,想来必会寻你攀谈。你若是躲不开他,也可虚与委蛇,不可与他一起酒色放浪,以免生事端。”
“孩儿知道。”李景隆说道。
李文忠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李景隆起来,又恭恭敬敬和李文忠施了一个礼,然后,他就回到后院之中,去看望自己的妹妹李景兰。
兄妹相见,又是一番攀谈。
辞别了李景兰之后,李景隆回到自己的府中,刚坐定,便听到管家来报:齐王殿下拜见。
李景隆心中一惊,心说,真是不想见谁,偏偏能见到谁。
“知道了。”他闷声闷气说了一句。
虽然心中不高兴,可还是得亲自出去迎接。
李景隆站起来,到了门口,已见到齐王朱榑笑哈哈,在管家带领之下,朝着他走来。
见面寒暄之后,齐王朱榑坐下来,和他说道:“景隆啊,有日子没见了,你这身体长得是越来越强壮了。嗯,这些日子,没少到牛首山上去打猎吧。”
李景隆欠欠身,说道:“殿下取笑了。前些日子刚受了点风寒,这几日才得痊愈。至于牛首山,已数载未曾上山去打猎了。不过,前些日子倒是上山一次,也不是为了小侄自己,而是为了妹妹景兰,顽疾未愈。”
“你是说,你妹妹景兰好,得病了?不像啊,昨日我到你家府上,还见她气色好得很,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托殿下之福,她顽疾已愈。”
“病好了啊,那就好。这过这个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托不到我的福。嗯,对了,景隆啊,你妹妹景兰年龄也不小的,可定下了夫定?”齐王朱榑一双眼,嘀溜乱转。
李景隆未曾察觉他神情上的变化,只当是寻常攀谈,便回道:“未曾。”
“哎呦,她可真不小了,还不定个夫家,怎么着,想在家里一直待下去?这可不太好。这样吧,回头我有合适的人选了,帮她说个好的婆家,保管叫我文忠兄长满意,哈哈哈。”
朱榑笑得就跟闯入了羊圈里的野狼似的,听上去,叫李景隆觉得异常刺耳。
李景隆内心之中,升起了厌恶之感,戒备之意。
“舍妹至今未曾提过此事,家父甚是宠她,亦不好提起。不过,她年纪尚轻,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哎,你这话可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听女孩家自己做主的道理?回头我帮着你们瞧瞧,为她选个如意郎君。”
说着话,朱榑站了起来,那意思看上去,是想离开。
李景隆也站了起来,可是朱榑却只是将腰带紧了一下,又坐下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景隆略感诧异,也有些无奈,只好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朱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和李景隆说道:“我今日在府中设下了酒宴,景隆贤侄,你晚间一定得去赴约。”
李景隆想推辞,可见朱榑一脸不悦神情,他便只好答应了下来。
朱榑又哈哈哈,随便说笑了几句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待到他走了之后,李景隆内心之中犹豫不决,在屋子之中来回踱着步。不去赴宴,怕朱榑怪他。去赴宴吧,又害怕朱榑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们一起,挟裹着他去做些荒唐的事情。
这个事情,委实难以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