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的追赶声,不过,这个追赶对白辰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跟着王岩练就了一身利索的奔跑功夫,在夜色之中,他就像飞起来一般,穿过林子,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山脚下。
这是山的另一面,已脱离的王家院落的范围。白辰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趁着夜色来到了江边。
没有船,黑乎乎的江面上,只有远处能够隐约看到几点渔火。那是江上的打渔人,晚上在船上歇宿。
白辰有心叫那船到岸边来,带着自己上岸,却又担心高声喊叫,容易引起王家人的注意。
他想的没有错,现在,王家人正在四处寻找着他。
王大户听说白辰跑了,一跳几尺高,就好像一个灵巧的猴子一般,将一身肥肉跳得直晃。
“逮到他,一定不能叫他跑出桐庐。马上将这个事情去和刘县令说,叫他帮着我们沿路设伏,务必将此人逮到。”
他叫喊着,甚至可以说是吼叫着。
管家上前来,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现在事情不太好办,这个事情若是叫刘县令参与其中,那么,恐怕他狮子大开口,再问老爷您要银子。恐怕,这个数目还不会太少。”
王大户闻言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细细思量了一番之后,说道:“那就先派我们的人,去把住各处通道和渡口。天明之前,不能叫一个外乡人离开这里。”
“逮到了之后怎么办?”管家又问。
王大户阴森森一笑:“他若不肯就范,就地解决,身体丢到江里喂鱼,把头带回来见我。”
管家答应了一声,立刻安排家中养着的一众打手和无赖汉,去各个路口守着去了。
再说白辰,在江边待着,不敢高声叫船,又恐怕待的时间久了,被王家派出来寻他的人发现了。
他决定,来个逆向思维,现在先回到桐庐城中,寻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
所谓灯下黑,他估计着,现在王大户一定不太可能,会想到他还敢再次回到城中躲起来。
趁着夜色,白辰进了城,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外。
这好像是一个豆腐坊,深夜之中,听到里边传来吱吱呀呀磨豆腐的声音。从门缝之中,还飘来了豆汁的清香味道。
白辰伸着鼻子,使劲嗅了一下,确定这是一所豆腐房之后,便上前去,轻轻敲了一下门,说道:“有人没有?”
“谁呀?”
房中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一个过路的人,没地方住,想寻个地方待一晚上。”
“哦,好啊,你稍等一下。”
随着一声门响,只见一个龙钟老者,从门后探出了头来,向着外边观瞧。
见是一个年轻人,听说话的声音,像是一个外乡人,他便说道:“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个地方住?”
白辰说道:“我是一个生意人,到这里来寻个朋友,顺便做些生意。没想到,朋友已不在这里了,我人生地不熟,身上银子也不够用了,只能流落在街头。”
“是个可怜人,来,进来吧。老汉我在这儿做豆腐,也有十几年了,平日里就是一个人住。屋子里地方实在是小,好在你也不会嫌弃,那就在这里凑合着住一个晚上吧。”
“谢谢老丈了。”
“不说谢,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这没什么,进来吧,进来吧。”
老者连声说着话,将白辰让进了屋子之中。
来到屋子之中,白辰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豆腐房中空间有些小,甚至可以说是很狭窄。不过,好在两边的墙边,放了两张床。
老者自己住一张,白辰也可以住一张,这倒是很方便。
白辰在床上住下来之后,老者还在慢慢地磨着他的豆腐。这做豆腐的工序,说起来简单,不过也有些费工夫。
好在老者做起事来,不急不躁的,一边慢慢磨,一边发着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外边传来了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匆忙跑过去。
“哎,不知道又在抓谁了。他们这些人,这么猖狂,早晚有一天,得到报应。”
老者喃喃自语。
这个豆腐房虽然破旧和杂乱,可是在这里,白辰却睡得很安心。因为他很清楚,那些王家人,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
一觉醒来,天还没有亮,老者还在磨豆腐。
此刻,那豆腐已点过了卤,马上就将结块成形了。
“老丈,你一夜未曾睡?”白辰说道。
老者笑了笑,给他端来了一碗豆浆,自己也端起了另外一碗豆浆,吸溜吸溜喝着,和白辰说道:“我老了,瞌睡也少了,习惯了半宿不睡,来,喝碗豆浆吧。你们出门人在外边不容易,尤其现在这个世道,唉。”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端着碗,吸溜吸溜喝了起来。
白辰也端起了豆浆碗,轻轻一嗅,觉得味道真是好闻。
他说道:“老丈为何说现在这个世道不好呢?现在万岁登基之后,天下已太平了,不像以前兵荒马乱的,世道不是好了很多吗?”
老者将碗放下,抿了一下嘴,说:“天下是太平了,可百姓们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呀。皇帝的手管不到咱们桐庐的,这里自有几个大户,在城中当着土皇帝。他们的话,比皇帝的话还好使,唉。”
他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这城中有王大户、张大户、赵大户,个个都是吃人的老虎。县老爷也和他们穿一条裤子,你说这个样子,百姓们还怎么过日子?也只有像小老儿我这样的人家,孤苦无依的,只凭着些小手艺过日子,没有油水,他们不放在眼里,才不会来压榨我。普通人家,哪个没有吃过他们的亏?”
老者说着话,已将一碗豆浆喝完了。
这个时候,豆腐也凝结得差不多了,他又去将豆腐收拾起来,装到框了里,准备一会儿天亮之后拿去卖。
白辰也将那碗豆浆喝完,打了一个饱嗝,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此前那种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感觉,被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