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知道,朱元璋确实没有害他的意思。不过,若是说,朱元璋在他的府中安排下卧底,就是为了保护他,那也是在胡扯。
老朱这还真是帝王心术,谁也不信哪。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也没有造反的心思,怕什么卧底?
白辰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说道:“万岁英明,烛照万里,微臣敬佩之至。”
“说说那个吴婉儿吧,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听闻是个灾民,怎么会到你的府中去了?”
朱元璋懒洋洋的向后一靠,靠着龙椅的靠背,好像一只慵懒的老龙,目光灼灼,直视着他。
这种目光叫白辰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心思完全被老朱看穿、一览无余的感觉。
他老老实实回道:“禀万岁,吴婉儿本为桐庐灾民,与父母一起进京谋生……”
白辰将他所知道的吴婉儿的身世,原原本本和朱元璋说了一遍。在说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些事情朱元璋应该知道吧。
不过,他见朱元璋听得很入神,就知道,朱元璋只是知道了吴婉儿这个人,和她的简单背景。此前,他问吴婉儿的话,朱元璋应该不知道。
也就是说,老朱派到他府中的卧底,现在,还只是在他府中的外围做事情,并没有在他身边。
白辰想到这儿,松了口气,内心之中不像此前那么紧张了。
朱元璋听完了白辰所述,勃然大怒,一下子就将桌子掀翻了,站起来吼道:“这些该死的狗官,朕誓将他们杀尽。”
朱元璋对于贪官污吏的痛恨,是发自肺腑的,这和他的出身有关。
小的时候,他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贫无立锥之地,连吃口饱饭都是奢望。那个时候,他一定没少受到官府的欺压。
尤其是在元末那个乱世之中,像朱元璋这种下等民族的身份,一定会使他在官员面前,被当成了看不见的尘埃一般轻视和对待。
虽然现在当了皇帝,可是内心之中的那股恨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完全消失。
“万岁,微臣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亦不可打草惊蛇,免得那些贪官暗中勾结,消除证据……”
白辰将他的想法,和朱元璋说了。
朱元璋微微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不过,不能用雷霆手段来清除这些城孤社鼠,朕心中实在觉得不痛快。”
闻声而来的宫人,已将龙案扶了起来,又将上边的物品重新放好。
朱元璋在龙椅上重新坐下来,又叫人拿了一个锦绣凳子,摆在自己面前,叫白辰坐在那儿,和他细聊。
和朱元璋说话,白辰总是带着一份小心。
不过,现在他也有些摸到朱元璋的脾气了。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顾念着天下苍生的帝王,也是一个心向正道的人。
自己若是没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一般来说,也不会在朱元璋这里轻易获罪。
和朱元璋详细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在获得了朱元璋的认可之后,白辰便起身告辞。
“慢着。”朱元璋说道。
白辰一愣:“不知道万岁还有何事?”
“朕想将此事托付于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这个……”
白辰又是一愣。
本想脱开身,不卷到这个事情当中,没想到,现在反而脱不了身了。
“怎么,你不愿意?”朱元璋声音有点冰冷。
白辰想了一下,说道:“万岁明鉴,非是微臣不愿意,而是微臣才疏学浅,且从未办过此类案件。微臣深恐办事不力,辜负了万岁的信任,辱没了朝廷的法令。”
“朕相信你能办好,你就一定能办好。”朱元璋的声音还很冷冰,可是脸上表情却已显得缓和了不少。
看来,今天这个事情是脱不了身了,白辰只好答应了下来。
朱元璋见白辰答应得有些勉强,便和他说道:“朕知道你府中积银有数百万两之巨,且每日进账数量亦甚可观。白辰,这些钱,朕不拿你的,由着你自己用。”
这个话,朱元璋说得很慷慨,就好像他在施舍白辰似的,叫白辰心中觉得很不服气。
“那是我赚的钱,本就该由我来说,你不拿,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这个想法在白辰心中一闪而过,马上就被另外一个想法代替了。
在眼下这个年代,人们相信一个理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连性命都是皇帝的,更不用说区区几百万两银子了。
朱元璋肯对他做出这个承诺,说实话,也并不容易。
现在朝廷财赋收不上来,开源的渠道很少,国库日空,户部那些官员们急得两眼发绿,跟想吃人的狼一样。
像白辰这么一个肥嘟嘟、胖乎乎的土财主,正是一个宰割的好对象。他们随便寻个什么借口,再不然,直接以朝廷的名义征用,难道白辰还能说,他不答应?
敢这么说,户部和御史台的那些人,就能将白辰参成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的国贼。
现在好了,有了朱元璋这句话做保证,白辰的那些金银财宝,可以安安稳稳躺在府中的银库里,用不着担心被挪用了。
“谢万岁。”
白辰叩谢,辞别了朱元璋,脑袋晕乎乎的,离开皇宫,乘着轿子回府。
路上,他遇到了李景隆的马车,也没有认出来车子之中坐着的是谁。
“白辰怎么了?”
李景隆问自己的随从。
一个随从上前来,说道:“他刚从宫中出来,想来,是万岁深夜召见他有事情。”
“也可能,是万岁在后宫之中设宴,单独宴请白辰。”
李景隆不无嫉妒之意,说道。
现在,白辰虽然不像他一样有实权,可是在朝堂之上,几乎所有朝臣,在表面上和内心之中,对白辰都十分欣赏。
这是实实在在的欣赏,并不像对他那样,是看在他爹李文忠的面子上,对他说些逢迎之语。
这使得李景隆觉得很窝囊,内心之中,对白辰除了嫉妒之外,还有着深深的敌意。
“哎,也不知道,哪一天万岁能够亲自叫我去宫中赴宴。”李景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