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皇帝赵乾的眉头瞬间蹙起，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事如此惊慌？”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脸色惨白如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
“陛下！”
“东海八百里加急军报！”
皇帝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讲！”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
内侍浑身一颤，几乎是嘶吼着喊了出来：
“倭寇大举突袭，靖王殿下的支援船队全军覆没！”
“靖王殿下他……”
内侍哽咽着，不敢说出那个残酷的字眼。
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霹雳，狠狠劈在金銮殿上。
整个朝堂，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瞪大了眼睛，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当场。
靖王？
支援船队？
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大乾的王爷，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
倭寇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轰然炸开的惊呼和议论。
“什么？”
“靖王殿下遇袭了？”
“这怎么会……”
“倭寇怎敢如此猖狂？”
而龙椅之上的皇帝赵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
眼睛瞪得滚圆，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内侍。
“你……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不再温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怒和狂暴！
如同受伤的雄狮在咆哮！
内侍吓得魂飞魄散，将头死死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陛下！千真万确！靖王殿下，他真的殉国了啊！”
“殉国……”
皇帝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身旁的太监连忙上前扶住。
下一秒，
无尽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从皇帝赵乾的胸腔中喷涌而出。
“倭寇！”
他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好大的狗胆！”
“竟敢袭杀朕的皇弟！”
“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滔天的愤怒，化作实质般的杀意，席卷了整个金銮殿。
所有大臣噤若寒蝉，纷纷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龙颜震怒！
血海将临！
皇帝的目光如同嗜血的猛兽，扫视着下方战战兢兢的群臣，最终，落向了东方的天空。
那目光中，除了焚尽一切的怒火，还有一丝极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怀疑。
但此刻，这丝怀疑，被更汹涌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
当务之急，是为他的弟弟复仇！
是让那些该死的倭寇，付出血的代价！
金銮殿内，死寂的可怕。
皇帝的怒吼犹在梁柱间回荡，那股焚尽一切的狂怒，让所有大臣都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触怒了这头几近疯狂的雄狮。
“传朕旨意！”
皇帝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万载寒冰。
“即刻调集禁军，点齐水师。”
“朕要亲征！”
“将那弹丸倭国，从这世上彻底抹去！”
“为朕的皇弟报仇！”
亲征？！
抹去倭国？
群臣心中巨震，陛下这是真的被彻底激怒了。
不惜御驾亲征，也要血洗倭寇，覆灭其国。
这是何等滔天的怒火！
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将起的前一刻。
一个身影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靖王府的老长史，刘文彦。
他脸色惨白，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哭喊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
皇帝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刘文彦，如同要将他生吞活剥。
“放肆，你想阻拦朕为皇弟复仇吗？”
刘文彦重重磕头，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带着泣音道：
“老臣不敢，老臣与王爷主仆一场，情同父子，倭寇杀害王爷，老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只是此事……或许并非表面这般简单啊，陛下。”
皇帝眉头狠狠一拧，心中的那丝疑虑，再次被勾起。
“你什么意思？”
刘文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被悲痛掩盖。
“陛下息怒，请恕老臣斗胆直言，”
“靖王殿下的支援船队，乃是奉旨支援钦差大臣白辰。”
“为何早不遇袭，晚不遇袭，偏偏在离开我大乾海域，进入琉球地界之后，就……就遭此不测？”
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暗示性，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敏感的节点上！
“而且据老臣所知，白辰大人此前与靖王殿下，似乎有些许误会……”
“老臣并非质疑钦差大人，只是靖王殿下死得太过蹊跷，太过突然！”
“倭寇虽凶残，但以往袭扰，多为劫掠财物，何曾有过如此胆量，敢于围杀我大乾亲王！”
“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恳请陛下明察！”
刘文彦这番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又狠狠地浇上了一瓢冷水。
大殿内刚刚燃起的同仇敌忾，瞬间冷却了大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惊疑，望向了东方。
望向了那个此刻正在琉球前线，手握重兵的年轻钦差。
是啊！
太巧了！
靖王前脚刚走，后脚就全军覆没。
而最大的受益者，似乎就是那位刚刚和靖王有过节，并且急需军权稳固地位的白辰。
皇帝赵乾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刘文彦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那最隐秘的怀疑。
他确实对白辰委以重任，但也从未真正放下过对这个年轻权臣的警惕。
尤其是，靖王的死，确实太过蹊跷！
若真是白辰……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皇帝的心。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不能冲动。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不能自乱阵脚。
更不能冤枉了真正为国征战的功臣。
“来人。”
皇帝再次睁开眼，眼中的狂怒被一层冰冷的理智覆盖。
“传朕的贴身内官，王德福。”
片刻之后，一名面容白净，眼神沉静的中年太监快步走入大殿，跪倒在地。
“奴才王德福，叩见陛下。”
他是皇帝潜邸之时就跟随的老人，最是忠心可靠。
皇帝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清晰：
“王德福，朕命你即刻启程，带上三百羽林卫，八百里加急，前往琉球前线。”
“是。”
王德福干脆利落地应道。
“你的任务。”皇帝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是去慰问钦差大臣白辰！”
“同时，给朕查清楚。”
“靖王船队遇袭之时，白辰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他麾下兵马，有无异动。”
“将所有细节，原原本本，给朕查个水落石出，记住，要快，要隐秘，但更要准确！”
“奴才遵旨！”
王德福重重叩首，领命而去。
看着王德福消失的背影，皇帝的目光再次投向东方，冰冷而锐利。
白辰。
希望，不是你。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