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王家宅院。
走进去之后,白辰随着他们,上了一级又一级台阶,转了一重又一重门,最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落之内。
此时,他和那几个被王家买来的几个小孩子,已被分开了。白辰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院子里布满了青苔,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人过来了。
站在院子之中,白辰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离山顶并不远,院子外边,有着层层树木,能够听到鸟儿在头顶之上,咻溜咻溜地叫着。
白辰在这里一直待到傍晚,直到夕阳西下,倦鸟返林的时候,才有人给他拿来了一碗水,一小碗白饭,连根咸菜也没有。
白辰就着水,将那碗米饭吃下,觉得腹中的饥饿之感,稍微减轻了些。
他好久没有品尝过饥饿的感觉了,现在乍一体会,感觉有些新奇,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难受。
说实话,在饥饿的时候,白辰反而感觉到,头脑好像更加清醒了一些。
他在想,怪不得以前在府中的时候,老姚时不时就会断食辟谷,看来,这偶尔的饿上一回,好像也不算什么坏事。
饥饿对白辰而言,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可在那些王家的奴仆看来,却是一种可以调教人、恐吓人的洪水猛兽。
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像是个管事的人,下巴上有一撮山羊胡,带着一脸威严的表情。
他走到白辰面前,站住了,说道:“现在跟我去见老爷,记住了,见面之后,不能乱说话。不然,老爷是可以当堂叫人把你乱棍打死的。”
白辰道:“这里又不是官府,怎么能随便打死人?”
那中年男子冷笑了一声,说:“官府?官府见了我们老爷,那也得礼让三分。我这些话,是为了你好。想留一条命,最好说话乖巧些。还有,今天这些事,以后最好别和任何人提起。我们老爷有着通天的本事,当今万岁……”
那中年男人将手向着虚空之中拱了拱,表示对当今天子朱元璋的敬意,继续说道:“和我们老爷也有交情。当年万岁还在创业的时候,就得过我们老爷的帮助。你若是识相,就把这个事情咽在肚子里,最好是忘了它。不然,你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们老爷的五指山。”
白辰心说,这王大户好了不起呀,和朱元璋还有着不错的交情,怎么以前没有听朱元璋提起过呢?
拿着当今天子朱元璋给自己脸上贴金,狐假虎威,借势来欺压乡里、鱼肉百姓,只这一条,就够他一个抄家的罪名了。
现在,白辰愈发想知道,这个王大户,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白辰跟着这个中年男子,走出偏僻的院落之后,又连着过了几重门户,最后来到了一个灯火明亮的屋子之中。
这个屋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正房,而像是个偏室。
正对面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肥胖的男子,约莫有四十来岁,两只眼睛透着一股迫人的光芒。他整个人带着一种趾高气扬、飞扬跋扈之感。
白辰估计着,这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的王大户了。
见到了白辰之后,王大户先是冷冷打量了他一番,从头到脚,一点不拉。白辰感觉,这王大户的目光,就好像冰冷的冰锥,刺得人心寒。
这确实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王大户开口了:“你就是那个到这里来做生意的外乡人?听说,带了不少银子?嗯,这银子是哪来的?有多少?”
白辰老老实实回答道:“小的是个生意人,银子自然是生意上赚来的。这一回来,带了几乎全部身家,一共万把两银子。”
听到白辰说带了万把两银子,王大户的两只眼,立刻亮了。
“银子在哪儿?”
“在客栈里放着。”
“哪个客栈?”
“桐君山下的悦来居。”
王大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一个人上前来,躬着腰,说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问问他,怎么将这个银子取出来。”王大户指着白辰,说道。
那个下人便来到了白辰面前,瞪着眼说道:“取银子得有什么凭证?赶紧说,不然,一棍打烂你的头。”
白辰说道:“我有一枚印章,带着它去,在客栈的账簿上盖上章,写个数目,就能取银子了。”
“用不着你亲自去?”
“有了印章,我去也可以,不去也可以。”
“那你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吧。待我取回了钱来,由老爷决定,怎么处置你。”
那个王家下人,吹胡子瞪眼地吓唬了白辰一通,便立刻带着白辰交出来的印章,匆匆忙忙离开了王家。
这哪里是一个城中的大户,分明就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土匪窝。眼前,这个在桐庐城中有头有脸的王大户,和一个占山为王的匪首有什么区别?
白辰心说,从王大户家中众人这么熟练的操作来看,他们显然做过不止一次这类事情了。估计着,在王家丧命的外乡人,数量一定不会太少。
在等着那个王家下人取银子的间隙,王大户换了一副面孔,温言细语,和白辰聊起了天。
这使白辰觉得很意外,心说,这老狐狸到底想做什么?怎么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友好了?
“你呢,按说是一个外乡人,到我们桐庐来做生意,这是好事,我们本地人,不应该亏待于你。不过呢,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案件,有个钱庄被人劫了,刚好丢失了一万两银子。所以,你也不能怪我将你关起来问话。”
“不是有官府嘛?”白辰反问。
王大户明显不悦,不过,不悦的神情只是在他眼中一晃,便又马上消失了。
王大户说道:“按说呢,这个事情是应该交由官府来管,可这个钱庄,他是我的。你懂我的意思?你若是老实承认了,这个钱,是你从我的钱庄里劫走的,现在呢,物归了原主,我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