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蒲元林,听到张氏客栈被抄,张油嘴被抓的消息之后,内心之中十分震惊。
他已感觉到,对他而言,京城已成为了一个十分凶险的地方。他想知道,现在事情到了哪一步,他的身份是否已被朝廷察觉。
思来想去,他决定,通过胡惟庸来了解一下情况。
京城是不能再去了,他只能派一个属下,代替他去京中,寻找胡惟庸了解情况。
这个属下名叫刘元。
他假扮成了一个商人,进京之后,直奔丞相府而来。
听到有京城外边来的商人,想与自己见面,胡惟庸立刻意识到,此人必定与蒲元林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蒲元林本人。
他将府中得力的几个亲随侍卫叫来,和他们说道:“一会儿,待到我与来人交待之际,你们暗藏在帷幕之后,听我摔杯为号,便出来拿人。”
几个侍卫听到了之后,便立刻齐声答应了一声,前去埋伏。
刘元被管家引到了会客厅之中,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随着一声咳嗽,胡惟庸这才姗姗来迟,缓缓露面。
见来人不是蒲元林,胡惟庸不免有些失望。
他坐下来,问道:“尊客从何而来?见老夫有何事?”
刘元恭恭敬敬说道:“小人受主人之命,前来见相国,以报相国往日知遇之恩。这是小的主人,送相国的薄礼,还请笑纳。”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黄金腰牌来,上面画着饕餮龙纹,这正是蒲元林的标记。
“原来是袁相公身边的人。”胡惟庸轻轻点了点头,扭头叫道:“来人,奉茶。”
有下人上前来,为刘元沏了一碗香浓清茶。
胡惟庸收下那个黄金腰牌,笑吟吟说道:“老夫自与袁相公一别,已有数月未曾相见。不知近来袁相公可好?”
“好,好,我家主人一直记挂着相国的恩德,今日特令小的前来聊表谢意。”
“客气了,哈哈哈。”
胡惟庸一边笑着,一边随意和刘元攀谈。那个样子,显得亲密无间,又十分和蔼可亲。
刘元说道:“听闻近日京城之中不甚安宁,我家相公昔日的一个相知,曾在龙江关码头上开客栈,已被锦衣卫抓起来了。”
这个话,说的便是张油嘴。
胡惟庸随意一笑,说道:“告诉你家相公,不必担忧,他的那位相知,有老夫从中斡旋,不日便可放出来。”
“哦?不知他犯了何法?怎么会被锦衣卫盯上了?”刘元问。
胡惟庸道:“这与你家相公的那个相知无关。你是不知道,这数个月以来,锦衣卫自恃有万岁撑腰,在城中随意拿人,将整个京城搅得乱成了一团。他们而今拿人,不过是为了贪图求赎的几两银子。此事,老夫代你家相公办了。数日之内,锦衣卫便会放人。”
刘元听了胡惟庸一番话,暗想,看来,张油嘴并非是因为露出了什么马脚,而被锦衣卫拿住了。
他可能只是运气不好,而被锦衣卫当成了可以宰一把的肥羊。
若是能用银子解决,这个事情便算不上麻烦事。
“那就麻烦相国了。”刘元说道。
胡惟庸笑道:“何须说这麻烦两个字。我与袁相公一向交好,这区区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相谈甚欢,越聊越开心。刘元离开的时候,几乎将胡惟庸当成了一个可以托付秘密之事的可靠之人。
他带着喜悦和轻松的心情,离开了相国府。
刘元并不知道,胡惟庸在和他交谈的时候,若是一不小心将茶杯摔下,他就会立刻人头落地。
离开了相府之后,刘元立刻通过秘密渠道,将消息传给了蒲元林。
数日之后,远在泉州的蒲元林收到消息,也立刻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决定,亲自去一趟京城,见胡惟庸,试探一下,若是他在外举事,胡惟庸是否愿意在朝中当他的内应。
想好了之后,蒲元林就立刻出发了。
自从刘元离开之后,一连几天,胡惟庸没有收到和蒲元林有关的半点消息。
他倒是沉得住气,和他一起在暗中谋划此事的清客于伽却是沉不住气了。
“相国,你觉得,鱼儿是否会上钩?”于伽不无担心地问道。
胡惟庸说道:“会上钩。”
“可是一连数日,连个泡也未曾冒出,更不说了,鱼儿咬钓了。”
“于伽,你又何须急躁,须知一句话,放长线方能钓大鱼。”
两人正在聊天,就见管家来报:“禀相国,上次来与您见面的商人刘元,今日又来求见。”
“传他进来。”
“是。”
管家正想离开,又被胡惟庸叫住了:“且慢,刘元今日来见我,是独自前来,还是带了人?”
“带了一个下人,手上拿着个提盒,像是什么礼物。”管家说道。
胡惟庸点点头:“去吧,叫他来见我。”
“是。”
管家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胡惟庸在管家离开之后,立刻叫来了侍卫首领,对他说道:“你带着人潜藏在外边,等到来人进屋,便立刻将他们全部拿下,一个也不能跑了。”
“遵令。”
侍卫首领快步走出去安排此事了。
于伽不解,问:“相国这是何意?你将那刘元拿下,就不怕走漏了消息,打草惊蛇,吓得那蒲元林,再也不肯上钩了?”
胡惟庸正想说话,从外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刘元已带着随从走了进来。
胡惟庸小声和于伽说道:“多说无益,一会儿你便知晓。”
刘元进来,随从提着食盒也进到了屋子之中。
“相国别来无恙。”刘元笑道。
胡惟庸微微点头,笑着回应道:“多谢你记挂,老夫一向很好。”
两人正在寒暄,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转眼之间,十几个拿着刀的侍卫已冲了进来。
刘元还没有反映过来,他带来的那个随从倒是反应得很迅速。只见这个随从将礼盒一丢,伸手向腰间拔刀。
可是,已经晚了。
几个侍卫上前来,不由分说,已将刀架在了他们两人的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