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万两。”
山名清川又一次开价了。
蒲元林还是笑而不语。
“一万五千两?”
山名清川试探着问道。
此刻,他早已没有了此前那倨傲的神情,反而显得有些迫切。他突然觉得,在东瀛岛上,可以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山名家族,此刻来到大明,却好像连一个商人都比不上。
在蒲元林这个在大明排不上号的商人面前,他堂堂倭国山名氏家中的次子,气势却明显矮了一截。
山名清川内心之中觉得很憋屈,可是又不能发作。
他觉得憋屈,蒲元林则觉得有点烦躁,心说,这倭国来的人也未免太不上道了。你堂堂一个山名氏,号称掌控了倭国六分之一疆域的家族,出来谈生意怎么这个样子?
五千五千往上加,你也好意思?
算了,点拨一下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也好,省得再谈下去,使人觉得闷气。
蒲元林想到这,便说道:“将军可知,我为了拉拢朝中官员,一次送礼,费银几何?”
“几何?”
“这个数。”
蒲元林伸出两个巴掌来,晃了晃。
“十万两?”
山名清川着实被吓到了。
这个数子,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他连想象也想象不到。
蒲元林道:“没错,正是十万两。当然了,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并非只购买一次朝廷的内部消息。不过,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也不能开价过低。”
山名清川鼓着腮帮子,咬了咬牙,说了一个数字:“那么,三万两。”
蒲元林也瞧出来了,这个数字,已是山名清川能够承受的极限了,便点点头,微微一笑:“好,成交。”
“且慢。”
山名清川说道。
蒲元林正准备站起来,一听这个话,又重新坐好,问道:“将军还有何事?”
山名清川道:“还请蒲兄再帮一个忙,叫那内线在朝中散布一个消息,说足利义满并不能代表天皇,实属乱臣贼子。”
蒲元林一愣,马上眼珠一转,便知道这是一个离间之计:“哈哈哈,好,没问题。想来这么一说,大明皇帝便不会接受足义利满的进贡,也不会相助于他。这个话,我会叫人帮你散布出去,不另收钱,当作一个搭头送与你好了。”
“如此,谢过了。”
山名清川微微躬身,表示谢意。
……
和蒲元林谈好了生意之后,山名清川送他上岸,回到舱中坐好,便见到一只小船,慢慢靠了过来。
这小船上的人,正是那几个在江边议事的倭人。其中,化名姓张那个倭人,抢先一步,来到了山名清川的身前,跪下禀道:“回将军,几个去白府变戏法的西域人,当晚并未回来。想来,已遭不测。”
此前,山名清川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白辰是近来最近明朝皇帝宠爱的一个少年新贵。
他想着少年之人,一来必然贪色,二来尚未老练,胆子也必然小,便想通过几个西域变戏法的间谍,暗中将白辰控制住。
没想到,他实在小瞧了白辰,也高估了那几个西域人的实力。
那内个人一到白辰府内,刚动手,便似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好在这几个人对山名清川而言,也并不怎么重要,不过是用重金和毒药控制起来的几个工具人而已。
失了就失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现在,有了蒲元林这条线,哪怕得用上不少银子,也胜过将希望寄托在几个西域人身上。
他听了那倭人禀报之后,并不在意,说道:“此事不用再议,你们下去安歇吧。明日一早,便去南边海上,协同那里的人,一起上岸攻打明军守卫,务必早日夺下一个城池,当成据点。”
那几个倭人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山名清川站起来,走到舷边,看着外边波浪不兴的海平面,暗道:“愿天神保佑,使我山名清川此次大明之行,必得成功。”
……
蒲元林回到岸上,立刻发下消息去,叫人立刻到京城去,通知龙江关码头的客栈老板张油嘴,到城中去打探消息。最好能到胡国相府上,探听一下最近皇上有何御旨。
张油嘴进了城之后,径直来到了胡国相府外,先给门房送了一锭二十两的纹银,求他通个话,就叫有故人相见。
那银子成然甚好,瞧着实在喜人,门房好不开心,便立刻进去通禀。
刚好这天,胡惟庸在家休沐,并未上朝。听见有故人相见,他也不知道是谁,便叫传了进来。
张油嘴进去之后,见只有胡国相一人,便也不遮不掩,坦然说道:“大人在人,小人受主人所托,前来请安。”
“你主人是谁?”胡惟庸懒洋洋问道。
张油嘴道:“小人主人名叫袁林,本姓蒲。”
胡惟庸听了这个话,立刻坐直了:“怎么是他?”
他用狐疑的眼神瞧了一下张油嘴,冷冷问道:“你来见我,有何事?”
张油嘴叩了一个头,禀道:“主人叫小的来,一来请安,二来问话。”
“我本朝中重臣,你主人不过是个海商而已,我又有何话可与他说?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胡惟庸懒得与这种升斗小民磨嘴皮子,便直接来了个逐客令。
张油嘴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出,不慌不忙,说道:“小人来之前,主人也曾叮嘱过,说大人您事务繁忙,等闲之事不敢劳动。但是,大人之前与小的主人私下往来的信函,还在主人那里存着……”
胡惟庸打断了他的话:“你家主人现在何处?叫他有话自己来问我。”
他想等着蒲元林上门之后,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将蒲元林除了。
他存了这个心思,张油嘴也早料到了:“我家主人在商言商,踪迹不定,小的亦不知他在何处。”
“你想问什么话?”
“皇上剿除东南海寇,所下御旨。”
“此是圣旨,岂能外传?”
“大人但请说其概要,便可。”
胡惟庸心想,眼下无法摆脱蒲元林,还刚收了他十余万两重礼;另外,秦王朱樉不日就将出兵,就算透露点消息,也无害于事。
那么,就暂且再与他周旋一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