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正常人的头发？”顾晓野站直了身子，微微抬头看向张虞，浑身散发出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张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顾晓野不会是想打她吧？这个坏学生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你这是学生该有的发型吗？顾晓野，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你不把头发剪了就不准进教室！”张虞厉声呵斥，企图用声音掩饰内心的恐惧。
张虞真是恨透了顾晓野，她的教学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可是上学期顾晓野居然成了她手里第一个留级的学生！平白无故给她的教育生涯增添了污点！
顾晓野盯着张虞的目光愈发漠然，她当然知道张虞为什么如此针对她，可班主任又不是她能选择的？她也说了无数次换班，甚至换学校。
然而全市确实只有一中愿意给她全免学费，愿意允许她时不时请假缺课……
“啧。”
“谁乐意来一样？”
顾晓野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她能做的只有嘴硬和逃避。
可是顾晓野一转身就顿住了脚步，不远处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面色各异，她不知道秦佔和教导主任钱数站在那里多久了，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
其实钱数听到多少顾晓野根本不在乎，只是秦佔……她莫名有点不太高兴，秦佔会不会认为她是那种和老师顶嘴、无可救药的坏学生？
不过好像她就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不走，钱、钱主任，呀，这不是秦佔、秦同学吗！”张虞跟了出来，正准备继续嘲讽顾晓野，没想到却看到钱数和秦佔，眼里瞬间闪出惊喜的色彩。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不上课了？”钱数板着脸对张虞和顾晓野沉声说，他站在这里也有一会儿了，加之过往顾晓野名扬全校的光荣事迹，他几乎不用多想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顾晓野你去办公室写一万字检讨给我，张老师你先带秦佔进去上课。”钱数迅速做出了决断，哪能让秦家少爷继续看热闹？多媒体教学楼还要靠秦少爷的一句话呢。
“好的，秦同学，我是你的班主任张虞，我带你进教室吧。”张虞对钱数这个决定无比满意，她一把将顾晓野推至身后，然后满脸笑容地朝秦佔走过去。
顾晓野因为秦佔的出现有些分神，被推的一踉跄，还好年少习武的敏锐反应让她稳住了身形。如果是以往，顾晓野还会辩解，但今天她提不起有一点劲儿，就算了吧。
殊不知她低头准备走的时候，秦佔已经无视张虞，快步走到自己身边，并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顾晓野惊讶回头，撞见一双温润眼眸，如泉水涌入吞没所有焦躁，又将心间所有委屈重刷的一干二净。
“你还好吗？”秦佔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女生，她并不瘦弱，仅仅是听人亲口说出了他已然查到的事实就莫名让他有些心软。
不至于到心疼的地步，但偏偏没控制住上前一步拉住了顾晓野。
“我没事啊。”顾晓野仰起头看向秦佔，笑容灿烂又带着这个年龄的少女特有的娇俏，“多大点事嘛。”
她都被骂习惯了，从父母离开之初到现在，已然习惯成自然。
不痛不痒。
秦佔因为这个回答，第一次在顾晓野面前皱了眉。少年身形挺拔消瘦，唯独精致眉眼之前一双剑眉，锋芒锐利气势迫人。
顾晓野诧异地看向秦佔，秦佔随即松开拉住顾晓野的手，转身面对已经走到他面前的两位老师。这姿势将顾晓野牢牢挡在身后，顾晓野向左一步想要改变这样的对峙，可秦佔余光一瞥，顾晓野又乖乖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好凶。
臭弟弟，居然敢凶她！
顾晓野在心中不住嘀咕，换个人敢这样，她早就一脚上去了，不过是秦佔的话还是算了吧，她这一脚再给人踹除个好歹来。
“秦同学，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钱数不解又客气地询问秦佔，不明白这个突然从帝都来的大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顾晓野的事情。
“老师，我转学来以前了解过一中，你们自诩校风开放，对标国际水平，怎么连学生的发型都要管？”秦佔此刻眉目舒展，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偏偏有种让人屏息凝神对待的气场。
钱数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侧的虚汗，他暗中又打量了一遍眼前站着的秦佔，对方怎么看都是一个14岁的学生，只是身高高了些，可也不该有社会人才有的成熟稳重啊。
“秦同学，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确实没有对学生的发型有详细规定，但为了各位同学能有一个舒适的学习的环境，所以要求所有学生不能着奇装异服进入学校。”钱数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又给张虞使了个眼色。
张虞也马上会意，附和说到：“秦同学，你可能不太了解，顾晓野自从和外校一些小混混厮混后就留了这种不三不四的发型，今年早上还因为打架没有出席开学典礼，加上她态度很不好，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愿，所以我和主任才会对她进行处罚。”
顾晓野被秦佔挡着看不见两位老师的表情，可听这话的意思，全都是她的错呗。她又开始烦躁起来，双手重新放回衣兜里紧紧握住，于其在这里逼逼叨，还不如回武馆练拳呢。
“是，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可以走了吗？”顾晓野高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笑着嚷嚷：“一万字检讨不要时间写啊？别耽误好好反省啊老师。”
“顾晓野你怎么说话的！”张虞也是个暴脾气，这么多年教学她整过多少问题学生，唯有顾晓野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张虞气得朝顾晓野走去，然而刚迈出去两步就前面的路就被秦佔挡住。
“秦同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袒护顾晓野。但你的事情老师有过了解，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一定要离顾晓野这样的坏同学远一点！不然影响了你的学习……”
“如果不是您口中的‘坏学生’，您和主任现在恐怕要去医院找我了。”秦佔打断了张虞的解释，这都是几十年代电视剧里才会有的理论。
“什么意思？”张虞和钱数同时傻眼，居然异口同声问道。
“早上我在校门口被学生勒索，顾晓野同学为了帮我才动了手。与其认定一个发型会影响‘舒适的学习环境’，不如好好重视下安全问题如何？”秦佔不许不缓说着，面上仍然带着笑意，一副亲和好说话的模样。
然而，字字句句足以让两位老师面红耳赤。
秦佔顿了顿，见钱数和张虞两人支支吾吾给不出个什么像样的回应，于是干脆下了定论：“以貌取人、区别对待，是目前我来这个学校最先学到的两个词语。既然顾同学需要写万字检讨，我同样缺席了开学典礼，理应和她一样。”
“那我们先去写检讨了老师。”
说着秦佔扭头重新抓住了顾晓野的手腕，将她的手从口袋里拉了出来。
“走吧。”秦佔对着顾晓野微笑，这次没有凉薄讽刺，只有温和如风。
顾晓野用力点了点头，对着两位老师比了个中指然后拉着秦佔蹦蹦跳跳走了。秦佔因顾晓野突如其来的兴致诧异了一下，一想到顾晓野现在的年龄又很快释然，便随着这个开心的小姑娘去了。
可惜，即使钱数和张虞被顾晓野这个中指气得在原地楞了足足三分钟，但为了新媒体教学大楼，还是不得不放下脸面将秦佔和顾晓野“请”回了教室，至于万字检讨书，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时至上课期间，走廊里落针可闻，所以四人的对话几乎都被班上的同学听了进去。顾晓野大摇大摆走进教室的时候，不少学生都抬头悄悄打量这个留级的学姐。
顾晓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动作变得更加肆意妄为，离自己位置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她就将自己的书包甩到了课桌上，然后故意看向站在讲台上的张虞。
“顾晓野！”
张虞怒不可遏地吼了出来。
“咳咳！”
钱数赶紧咳了两声，张虞往后一看不得不压下怒火，咬紧后槽牙对顾晓野说：“可以小点声吗？秦同学要做自我介绍了。”
“行啊。”顾晓野立刻答应，跑回位置乖乖坐好，秦佔的事情她自然是会很给面子的。
秦佔看着顾晓野这一连串行为只觉得幼稚，幼稚得可笑，到底还是小孩儿。
顾晓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着门口的位置，她个子太矮，于是在秦佔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干脆站了起来。
秦佔本是礼貌微笑，看着最后一排那个冒出来的小小身影，唇角的弧度忽然上扬了很多，连环视全班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笑容灿烂的面容上。
……
秦佔的自我介绍很简短，张虞带领大家鼓了掌，忍不住补充道：“秦同学虽然年龄比大家小，但人家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一中，数学英语全满分！大家要积极向秦同学请教学习方法，以他为目标。”
“好的！”全班同学给予了整齐一致的回应，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顾晓野扫了眼鼓掌最用力的女生们，切，平常连瓶盖都拧不开，现在鼓掌比她还大声。她无趣地趴回桌子上，目光落在空空的左手边。这个班级学生是奇数，唯独她没有同桌。
待掌声落尽，张虞指了指教室最中心的位置对秦佔说：“那秦同学你坐这里吧，你同桌张梓萱是年级第二，你们可以互帮互助。”
秦佔这才将落在顾晓野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这小孩儿怎么又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