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寝殿,燕桢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响起了沈知知的那几句心声。
她说他的江山会保不住。
而且还是因为沈标被他打了后,落下了病根,被敌军所知,才保不住江山的!
那如果沈标的身子极好呢?
是不是就不会让贼人有机可趁了?
想到这里,燕桢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掀开了帐帘,大声唤道:“严和!”
正守在门外,靠在墙边上,闭目养神打着盹的严和一听到这声音,梦里的鸡鸭鱼鹅一下子就变成了锋利的到朝着他刺来,严和一哆嗦,猛的睁开了眼。
“严和!”
燕桢不耐烦的又唤了一声,严和倒是完全清醒了,急忙走了进去。
“奴才在,皇上!”
严和的声音有些嘶哑,心中十分无奈。
【这位祖宗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以前只是白日里折腾人,现在到了夜里连觉都不睡,还要找我的麻烦!】
燕桢懒得理会严和的心声,全当作废话。
“去,到太医院里找张太医去……”
“皇上,您哪里不舒服啊?奴才这就去传太医!”严和这下心都提了起来,脸上浮现了着急的神色。
“蠢货!”燕桢训斥了一声,又撞上严和眸底的担忧,语气倒是柔和了几分,“朕身子好得很,只是突然想起贵妃的话……你让张太医眼下赶去沈府一趟,给沈标瞧瞧,就说这是贵妃的意思,得了朕的允许。”
严和脑子一片空白,满心的疑惑。
这个时辰,派太医去给沈将军?
难不成沈将军病了?贵妃娘娘刚刚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可为什么皇上要等到眼下才说?
“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太医院!”
燕桢一呵斥,严和行了礼拔腿就走。
严和一转身,就撇了撇嘴。
【我都还没老呢,皇上就看我不顺眼了!难不成,这几日我太松懈了,叫其他伺候的宫人钻了空子?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连我的位置都敢肖想!】
燕桢:“…………”
真看不出来,就这个蠢货,都还有两幅面孔!
沈府,灯火如昼。
张太医坐在正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沈明高,徐彩珠等人都疾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亲自引着张太医进了外院沈标的房间。
沈标并未吃什么亏,他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狼,虞天赐在他面前连家犬都算不上,他两拳头就把虞天赐揍在了地上哇哇大叫。
因此,眼下陡然听见皇上亲自派了太医院里的张太医来给他检查伤势,他整个人如遭雷劈,甚至怀疑皇上是不是说错了地方!
其实张太医来的应该是虞家,而不是他们沈家!
毕竟,那虞天赐瞧着比他伤的重多了!
张太医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给沈标把了脉,又仔细的检查了伤势。
沈明高见他收手,写了药方后,这才笑道:“张太医,麻烦您特意跑这一趟,都怪犬子是个顽劣的,您随我去正厅喝口茶?”
张太医:“不了不了,沈大人太客气了,我也是奉了圣上之命,皇上十分看重大公子的身子,眼下估计还等着我回去禀报大公子的病情,这茶暂时就不喝了,等我得了闲,再来向沈大人讨杯好茶喝!”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您了,等您得了闲,我亲自邀您来府上!”
沈明高亲自送张太医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来徐彩珠和沈标,还有沈怀意。
沈标自言自语起来,“真是奇怪!我今夜才刚和虞家那小子打一架,皇上怎么就知道了?难不成虞太傅那个老东西已经进宫上折子了不成?”
徐彩珠闻言,气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让你不要惹祸,不要惹祸,回来才一天,你就惹出事情来!眼下宝宝一个人在宫中,如履薄冰,你就是多为宝宝想一想,也不该如此冲动!”
沈怀意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是啊,娘说的有道理,宝宝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大家进了宫的,我们就不要再成为她的负累了!这次皇上派张太医来,未必是好事,没准就是故意警告我们不要太嚣张了!”
“是啊,娘也是这么想的,”徐彩珠叹了一口气,这次在宫中,她和沈知知聊了许多,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宝宝也说皇上忌惮我们沈家,宝宝这样说一定有这样的道理,现在你们两个都在这,我也就把宝宝的打算和你们说说,宝宝她想出宫。”
“出宫?”沈怀意瞪大了眼睛,“那可是皇宫啊!”
徐彩珠:“宝宝说了,等标儿在西北立住脚,就让我和你们爹去皇上面前请旨当个富贵闲人,到时候,再找个由头把她接出宫,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母女俩的谈话,让沈标皱起了眉头,他又想到这次回京见到皇上,皇上私下里对他说的那些话……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过河拆桥的样子啊!
“娘,你和宝宝是不是误会了啊?我瞧着皇上如今十分宠爱宝宝,如今宝宝在宫中可是一等一的风光!”
“你这孩子,你懂什么!帝王的恩宠不过都是昙花一现!更何况,宝宝都跟我说了,皇上其实很讨厌她,眼下封她为贵妃,一来是因为你这次立下的功劳,二来是皇上想要保护虞卿卿,故意让她成为了箭靶子,成为后宫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标的脸色瞬间铁青,咬着牙道:“我一定会把宝宝救出来的!”
沈怀意心疼不已,“我竟然不知皇上是这般下作的小人!”
“怀意,不可乱说!”徐彩珠呵斥了一声,沈怀意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此时,昭德殿,张太医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给燕桢回禀沈标的病情。
在得知对方身子并无大碍时,燕桢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吓得张太医急忙上前要给他把脉。
“不用,朕的身子好得很!你退下吧!”
张太医只好离开,从殿中出来时,恰好撞上了严和,严和朝着他露出笑意来。
“张太医,辛苦跑一趟。”
张太医抱拳道:“严总管客气……皇上殿内的冰块是否太多了些,夜里本就有几分凉意,冰块可少放些许的。”
严和意外的看了张太医一眼,又点了点头,“多谢张太医提醒。”
翌日早朝,燕桢眼底一片青紫,坐在龙椅上,脑子都昏沉沉的。
一直挺到散朝,人刚离开,就被虞太傅拦住了去路。
虞太傅低着头,俯身道:“皇上,臣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燕桢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果然,他还是来了!
湖中亭。
石桌上摆放着几碟点心,还有一壶上好的茶水。
燕桢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莲花上,举起茶杯饮了一口,道:“美景好茶,倒是惬意!”
虞太傅闻言,附和了两句,面上并无半分风波,就连眼神都如枯井一般。
只是,他的心中有些许的不适。
他能感觉到帝王对他的疏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燕桢放下手中的杯盏,这才不疾不徐的询问,“太傅,所说的重要事情是何事啊?”
虞太傅闻言,立即从石椅上站起身来,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有冤屈,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燕桢神色并无波澜,只道:“太傅,请起,你有何冤屈只管说来便是,恰好朕这里也有一桩事情,想要问问太傅的。”
话音刚落,燕桢就递了一个眼神给严和,严和立即来到虞太傅身边将人扶起。
刚刚还一派沉稳的虞太傅,此时心头一紧。
皇上口中的事情是何事?难不成,沈家已经将沈标与我儿打架斗殴的事情给说了?
若是如此,沈家那边定然会将所有错处推给我儿身上!
不行,我之前准备的那些腹稿倒是不能说了!
虞太傅站在一旁,道:“皇上,其实这件事情也算不上冤屈,昨夜臣的犬子与沈小将军因为一些言语上的误会发生了拳脚,臣多年来才得这一独子,淑妃娘娘也只有这一个弟弟……沈小将军到底是去过战场上的,下手着实有些不知轻重,甚至在打犬子时,多次出言不逊……”
“哦?那沈小将军说了些什么?”燕桢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虞太傅的心倒是定了,这不鱼上钩了!
“沈小将军说如今他妹妹是贵妃,臣的小女只是寻常嫔妃,即便是他打了犬子,犬子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认下,因为他的身上有赫赫军功,皇上根本离不开他,整个大宸都离不开他!”
燕桢:“…………”
若是没有读心术,凭着过去他对虞太傅的信任度,今日虞太傅的这番话,他定然是不会怀疑的。
“皇上,犬子被沈小将军打得半死,眼下躺在床上,臣心痛,但最令臣心痛的并非是臣的小儿,而是皇上您!”虞太傅说到此处,声音嘶哑,老泪纵横道:“臣真的为陛下担忧,怕有朝一日,这沈家,这沈标会对您生出不臣之心啊!”
燕桢瞧着虞太傅痛苦不堪的神色,心中生出了一丝的佩服,这戏演的如此逼真,难怪他被蒙骗了这么些年!
他正要开口,忽而一个太监跑了过来。
“皇上,皇上,贵妃娘娘她掉进静心湖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