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你配不上我的玫瑰。”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绮莉。
她像一只抓狂的家猫,蕾丝花边的小折扇朝遗洛轻轻一扇,便有火绳缠绕在遗洛的身上。
火绳才刚触碰到玫瑰,便瞬间干瘪枯萎。
男孩吓到了,但是却不敢走开,甚至鼓起了勇气,跪在了绮莉面前,大有将遗洛护在身后的意思,“绮莉小姐,请您住手吧,您的神火会将她烧坏的!”
绮莉却笑得更加猖狂,“她冒犯了我,冒犯了我的家族,这是她该有的惩罚!”
遗洛很感谢这个小男孩。他让她想起了家里的两个小家伙。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怀里枯死的玫瑰,意念一动,火绳竟然自动离开了她的周身,变成了细长水线,浇落在了已经枯死的玫瑰上。
绮莉对于这个轻而易举化解她的“火绳”的人已经感到很惊讶了,但是,接下来,更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水滴落在原本已经枯死的玫瑰上,好像春回大地,将它们的生机重新唤醒,让它们又重新鲜红、明艳起来。
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法术。
这样的能力,虽不知整个伊莱尔大陆,但是放眼整个克里克托,都是没有人能够做到的。
——她到底是谁?
小男孩虽然也惊讶,但是见她没事,便也起身,重新回到了她的身旁。
遗洛身形一动,宽大的神明袍裙摆便将他严严实实地遮挡在了身后。
绮莉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是哪个国家的偷渡者?你不知道非王室认可的家族,是不能学习法术的吗?!”
遗洛先是为她的无知感到悲哀,也并不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我说过,我不受任何国家的约束,我完全自由。是你一直在自以为是。”
“你……!”
绮莉还欲待说什么,但是天空中的太阳忽然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给遮了一下,所有人都停止了眼前的戏剧,抬头望天。
只见一只巨大的雪白色翎鸟向这边飞来,它的头顶上还站立了一个男子。
遗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孩,然后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对他说道:“带着玫瑰回去吧。你的妈妈应该很担心你。”
小男孩回望着她,“可是姐姐,你怎么办?”
遗洛摇了摇头,“不用担心,姐姐很厉害。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么?”
“噢……”小男孩垂下头,不一会儿,复又抬头,看向遗洛,笑得眉眼弯弯,“那姐姐,你要平安啊!”
说完,他带着怀里的那一枝玫瑰离开了。
正此时,那只巨大的白翎鸟也落地,带起一阵飞尘。
上面的男子从容跃下,整理了一下衣衫。
他长得很好看,眉眼间与那个叫“绮莉”的嚣张小姐有几分相像。
绮莉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朝男子扑过去。
“哥哥!!”
她说着,便要去挽男子的手,但是却被男子侧身躲开了。
虽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害她没面子,加上她刚才还被遗洛打脸了,就更不高兴了。
但是谁让眼前的人是哥哥呢?
她只能忍受着。
“美丽的小姐,您好,我是绮莉的哥哥,格澜斯·帕斯安·卡申夫。刚才我的妹妹对您多有冒犯,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遗洛觉得,这才是大家族该有的模样嘛。
彬彬有礼,谦逊温和。
不像他的那个叫绮莉的妹妹,如果不是因为那一身华丽外表的装饰,她甚至会以为这是街上哪一个被赶出家门的潦倒小泼妇。
——绮莉见了这一幕,又气又委屈。她不能忍受哥哥对自己冷漠,却对一个刚才还欺负过她的外人笑颜相向。
“哥哥!!你知不知道,刚才这个人……”
“住口。”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格澜斯无情打断。
不轻不重的一声“住口”,好像带着某种威胁性,将她的所有尊严都踩在了脚底下。
“你先回去,我有事情要跟这位小姐商量。”
“可是……”
“先回去。”他再次警告道:“绮莉,同样的话,我已经说过两次了,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绮莉是家族里的小公主,就算是父亲对她说这样的话,她都可以撒娇,蒙混过去。
但是在哥哥面前不行。
仿佛是血脉压制一般,她从小就害怕这个哥哥,但是又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因为家族里的所有人都爱她、宠着她,只有哥哥——不爱她。
所以她可以对父亲撒娇,因为父亲会因为她的撒娇而妥协。
但是她不能在哥哥面前撒娇。因为哥哥不爱她。而撒娇,只有在爱自己的人面前,才能有意义。
最后,她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遗洛,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四足金鸟带着她,扬长而去。
格澜斯又说道:“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遗洛一挑眉,觉得这人跟刚才还真是判若两人,“这还不足以让我受到惊吓。”
——出其不意的回答。
格澜斯尴尬地笑了一声,又说道:“我的妹妹,就是那样嚣张娇惯的人,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遗洛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对,便道:“我想你误会了,阁下。我只是单纯地想教训她而已,跟我是否想与她计较无关。”
格澜斯无奈地笑了笑,“您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过意不去呢?”
遗洛抱着玫瑰花后退了一步,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如果她只是一个单一的废物,那么我的确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个废物会伤害旁人,就必须有人教她该怎么做。”
“您为什么一定要帮那些平民呢?他们如今的安乐日子,是受我们这些大家族的荫蔽才能有的,对我们尊敬一点又有什么呢?”
什么大家族的荫蔽?
遗洛不禁问道:“现在依然还有战争么?”
格澜斯一愣。
虽然战争在几百年前就完全停止了,但是“对大家族绝对的尊崇”这样的规律,却依然延续了下来。
甚至因为时间越久,这样的规律便在时间岁月的陈酿中变了质,又成为了一种新的压迫和剥削。
这倒真是叫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他也觉得尴尬,只好切掉这个话题,“您的玫瑰真漂亮,就和您的人一样。”
“谢谢。”
格澜斯本来还等着遗洛递给他玫瑰,可是二人这一段话说完,便是沉默。
无奈,格澜斯便只好开口说道:“我以为您会像对刚才那个小男孩一样,送我一朵玫瑰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