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希特喝足了牛乳,就又回到摇篮旁边,玩起了毛线团。
没多久,斯贝一也醒了。
他看到约希特在玩他之前的毛线团,“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遗洛本来还在外面给她的玫瑰浇水,心想应该多种一点别的花草,全是玫瑰的话,人们或许会觉得单调,而且她自己也会心疼……
但是这些思虑,被木屋里传来的一阵哭声,给全数打断了。
她连忙进去,看是发生了什么。
她抱起正在哭泣的斯贝一,声音无比轻柔地问道:“斯贝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约希特,眼神询问他——斯贝一怎么了。
但是约希特也是一脸茫然。
“线团、线团,哥哥,抢……”他一边哭,一边“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回答遗洛。
或许这就是身为母亲的强大,即便这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但是既然担任起了母亲这个职责,便能准确得知,孩子想要表达什么。
于是,她向斯贝一解释道:“斯贝一,毛线团是妈妈给哥哥的,不是哥哥抢走的哦。”
斯贝一却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吗,坏……”
约希特听了,很不高兴。
“不许,这样,说妈妈!”
说完,他把毛线团放到了斯贝一的摇篮里。
斯贝一的哭声小了些,但是还是抽抽噎噎的。
哦,我亲爱的神明啊,约希特到底是什么人间小天使!
但是斯贝一还太小了,他不清楚这些,所以要比对约希特更细腻地去教导。
她向约希特摇了摇头,道:“约希特,不关你的事。”说着,她把约希特放回斯贝一摇篮里的毛线团重新放到了约希特的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快乐去补偿斯贝一。”
约希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是斯贝一哭得更大声了。
“哇啊啊啊——妈妈坏——”
遗洛扶额,觉得很是无奈。
估计,这小家伙以为自己不爱他了,所以才把原本给他的玩具,转给了约希特吧?
但是他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她也不能任由斯贝一继续这样胡思乱想、纵容他的无理取闹。
于是她一手抱着斯贝一,另一只手的食指之间星光点点,指向桌上悬浮着的盛着牛乳的铃兰。
铃兰受了遗洛神力的控制,直接飞向了她的手中。
她将那朵铃兰递到斯贝一的眼前,道:“斯贝一,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牛乳的香甜吸引着斯贝一,他渐渐止住了哭声,然后仔细看了一眼花朵中的乳白色液体。
随即,他复又茫然地看向遗洛,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遗洛温声道:“这是牛乳。是你的食物。”说着,她将铃兰送到斯贝一的嘴边,示意他喝下去。
斯贝一乖乖地张嘴,香甜的牛奶顿时就顺着他的口腔滑进了胃里。
他顿时两眼放光。
——好好喝!
他两只手都摇晃,好像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格外喜欢。
“好喝吗?”
斯贝一笑得眉眼弯弯,咧开他那牙都没长齐的小嘴巴,发出欢喜的“咿咿咿”的声音。
遗洛便说道:“这是你的约希特哥哥留给你的牛乳。”
斯贝一愣愣地看着遗洛。
是……哥哥留给他的食物吗?
“这样美味的牛乳,约希特知道你没有吃东西,也记得为你留下,没有自私地独吞,他真是一个好哥哥。对不对?”
约希特听懂了遗洛对他的夸赞,高兴得又散开了一团毛线团……
斯贝一依然茫然地看着遗洛。
于是遗洛继续说道:“约希特哥哥没有独吞牛乳,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和弟弟一起的食物。
“同样的,斯贝一也不能抢走哥哥手里的毛线团,因为那也是哥哥的小玩具。那是你们共有的玩具。
“亲爱的斯贝一,妈妈有向你表达清楚我的意思吗?”
不管斯贝一有没有听懂,但是约希特听懂了。
一时间,他觉得分外感动。
即便他还不知道内心那种异于平常的“砰砰”心跳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知道,此刻的“妈妈”,就像天上的神明那般圣洁、伟大。
斯贝一还很小,所以她不能确定他究竟能不能听懂她说的话,已经准备好再详细拆分来解释一遍了。
结果小家伙只是愣愣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
“妈、妈,一,一,知、知道……”
说完,他在她脸颊上“叭唧”了一口。
带着酣睡初醒后留下的口水,以及刚才流连在嘴唇上没能拭去的香甜牛乳。
让这个亲吻,都变得格外香甜。
遗洛的心都被这一个亲吻给柔软了——
这应该就是神明怕她孤单,派下来陪伴她的小天使吧?
真的……太可爱了。
……
斯贝一喝足了牛乳之后,也想玩玩具。
但是遗洛的小木屋里,真的没什么玩具。
她一个人,住在迷境森林的最深处,已经有两三百年了。
她不需要吃饭,也不一定要喝水。
她很懒惰,整天无所事事,总是唤来藤蔓先生格瑞恩当她的躺椅,供她躺在上面晒太阳。
有时候,森林里也会下雨,那么格瑞恩先生便会多长出一片巨大枝叶,为她遮风避雨,好让她能够欣赏雨景。
后来觉得长生实在太无聊了,不可如此枯燥乏味地荒度,她便开始在木屋外种起了玫瑰。——花种还是喜鹊卟叽为她带来的。
昨天心血来潮去采蘑菇,也是受了金丝雀阿缪的蛊惑,说人类世界的野菌汤特别好喝。
她本来就闲来无事,随便找些事情来做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便离了小木屋,想去采些蘑菇回来。
但是万万没想到,蘑菇没采成,倒是捡了两只小豆丁崽子。
突然降临的两个小孩子,让她这原本空寂的木屋,忽然就变得生气勃勃。
她开心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无措。
他们打破了她所有的生活规律。
她的木屋里什么都没有,她也从来没有带过孩子,她怕自己最后也养不好他们……
唉……
真伤脑筋。
她摘了一朵玫瑰花,打了一个响指之后,手中的玫瑰忽然就变成了一团米黄色的毛线团。
而与此同时,伊莱尔大陆上的某一座城市里的某一户人家,原本放了几团毛线团的篮子里,缺少了一团米黄色的毛线团,换作了一朵颜色鲜红明艳的、花瓣上还沾带了些许露珠的玫瑰。
她将那一团米黄色的毛线团放到斯贝一的怀里,轻抚他的小脑袋,道:“斯贝一,现在你也有毛线团了。”
斯贝一开心地笑了。
约希特一直看着斯贝一,似乎是在等他说什么话。
但是斯贝一专注去玩毛线团,根本没注意到他。
于是约希特向他靠近了些,主动开口说道:“弟弟,你,应该说,‘谢谢,妈妈’。”
斯贝一有些茫然地看着约希特,“谢、谢?……”
遗洛也愣怔。
她没有想到,约希特不仅能够自己学习,还能带动身边的人,一起变得更好。
这就是因为,“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么?
因为她唤醒了约希特的灵魂,所以约希特也像她一样,去唤醒斯贝一的灵魂?
不论原因,她这个当“母亲”的,都觉得很感动。
只见约希特点点头,道:“嗯。因为,妈妈,给你,毛线团。”
斯贝一好像听懂了。
他对约希特点点头,然后面向遗洛,又对她张开双手。
遗洛将他抱起。
他又在遗洛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奶呼呼的,软软的。
带着小婴儿才有的香甜。
“谢谢、谢谢,妈妈……”
约希特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心中就在想,下次还是不要告诉弟弟这些了吧。
好像会和他抢妈妈。
但是遗洛却被感动得不禁热泪盈眶。
——这是斯贝一开口说的最最完整的一句话。
这就是养孩子的成就感么?
看着他们在她的教导下慢慢成长,变得美好,而且强大。
她将额头抵住斯贝一的额头,“妈妈也很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
她也终于知道了家的模样。
以及人世间该有的牵挂。
真的是……
无上的圆满。
明月高照,透过木屋的窗户洒落进了屋子内,落成满地银灰。
遗洛这才发觉,已经很晚了。
于是她告诉两个小家伙们,该睡觉了。
约希特倒是能乖乖就睡下,但是斯贝一今天几乎就睡了大半天,到了晚上精神气简直十足。
遗洛虽然不必要吃喝,但是她很有必要睡一个美美的觉!
“斯贝一听话,妈妈现在想休息了,你可以安静一点,也乖乖睡觉吗?”
遗洛心平气和还极致温柔地跟他商量。
但是斯贝一完全听不进去。
这不是他可以自控的了。
他睡不着,吵闹是必然的事情了。
约希特也被他吵醒,本来想吓吓他的,但是又碍于遗洛就在眼前,他不好造次,便也只是躺在摇篮里玩毛线团。
背景音乐是斯贝一无休止的吵闹声。
虽然下了禁制就不会听到吵闹声,但是遗洛放心不下一直哭闹的斯贝一,便只有一直无奈相劝。
这时,落在里面上的月光,忽然显现出一个薄弱人影。
温润的男声,对遗洛说道:“遗洛,你可以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
这个声音很熟悉,像极了之前还没有成为堕神时的,在神界的某个故友。
但是还不待遗洛细想,那个薄弱的人影便消失不见了。连着声音,也一并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