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芙力被男子的力量压制着,被迫伏趴在地上,难以动弹。
男子转身,右手简单结了一个印记,给木屋又上了一层结界,好让屋外的动静不会打扰到屋内正在熟睡的人。
结界结好之后,他坐在了一朵玫瑰花上,翘起一个二郎腿,右手举在眼前,掌心中有一团模糊光晕。
他的左手搭在了另一朵玫瑰上面,这样斜倚着,在这寂静月下,看上去,别有一丝妖娆魅惑。
他凝神注视着右手的手心,开口道:“巴芙力,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而来此处呢?”
巴芙力明显一阵瑟缩。
这样与生俱来的压迫力,除了初代的“信仰神明”,根本没有什么神能在陨落之后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了。
初代的“信仰神明”,即为伊莱尔女神在创造神界之后,亲自挑选出来的一种“信奉”。
宇宙之中,“信仰”无数,不论是人、是魔,亦或是神明,都各有自己的信仰。而初代神明作为“信仰”,有着最最完美的神力。只要自己的“信仰”不死,那么他们的力量,也永不会消弭。
他竟然……一来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人物……
见巴芙力依然不说话,男子明显已经失去了耐心。
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光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就足够让巴芙力胆战心惊。
男子跃下玫瑰,走向被自己的力量囚困住的巴芙力,一步一缓,淡漠开口,说道:“巴芙力,你最好还是再多说几句话。不然,你这好不容易靠残食同族而获取的力量来修成的自主意识,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
“不、不!!”他终于开始挣扎,慌张仓皇,“大人,请您饶恕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真的只是无心之过!!”
他现在不想死!!
他残食了那么多同族,才堪堪拥有自己的意识、能够口吐人言……如果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掉,那之前的心血都白白付出了!连带着之前所受的苦,也都是一个笑话!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他停留在巴芙力身前,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巴芙力见他动作一顿,连忙再度乞求道:“是的是的!!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请您饶恕我……”
男子只是稍微愣怔了一下,而后将右手放在巴芙力的额头上,红润的薄唇,挑开一抹邪魅的弧度,与他一身红衣,和着灿烂金光,相得益彰。
“巴芙力,你是真的知错了,还是只是因为自己单纯地畏惧死亡?
“身为曾经的神兽,你们为三界之间的战争,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所以,你们享有无上的荣光与尊贵,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巴芙力的竖瞳双眼中,不知是因为金光愈盛从而映照在眼中,还是真的有泪光稀微。
男子继续说道:“可是你们实在是秉性难移。神界不得已,才将你们从神籍之中永远除名。——为此,你们可还怨恨?”
巴芙力这时的沉默,不是因为畏惧。
而是因为真正的悲伤。
当时,神界能够战胜魔界,世间能够如此连续太平几万年,都是因为他们——囚光啊。
然而,战争一胜利,他们就被神界以这样的借口开除了神籍,致使他们最终的流浪。
——怎么可能不恨?
他们有的继续流亡,有的,则被人界的贵族看上,豢养在金碧辉煌的建筑中。
人类与生俱来的攀比心理与贪婪,促使他们要让自己的“宠物”也一样乖顺或是强大。
而豢养他的那一个人主,除却每天的喂养和整理身体,还有就是……
——带来其他的已经被重伤过的同类,供他残食。
没有了公平公正地厮杀,他的强大,也不过就是长出了锋利爪牙的金丝雀,根本不足为惧。
最重要的是,曾经多么风光高贵的神兽啊……如今竟已沦落到去取悦区区无能凡人的地步了……
思及此,他更为安静地伏趴在了地上,不再挣扎。
他开口,声音是无限平静,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神界时的风光日子。
“大人,我都知道了。
“是卡申夫家族的人派我来的。——绮莉·帕斯安·卡申夫。
“她让我来杀死这个曾让她难堪的人,好消解她心中的怒气。”
而后,他闭上双眼,依然平静地说道:“现在,——请您处决我吧。死在您的手中,总好比死在凡人金丝的鸟笼里,更来得高贵。”
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想这样卑微如尘泥一般的苟延残喘。
——而现在,就是选择。
男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薄唇轻抿,唇角处没有轻微挑起的笑意。
右手递在了巴芙力的额心处,金光愈盛,渐渐扩大,最后笼罩了他的整个身躯,将他完全包裹住,然后吞噬……
金光渐渐散去,原本还伏趴着一只巨大四足金鸟的地面上,顿时,就没了任何的踪迹。
连原本被压倒的小草,也重新鲜活。
他面向那片土地,久久不曾言语。
这般深沉地面对,有一瞬间,不禁让人怀疑,他眼睛上的黑布,究竟是因为真的是瞎了眼睛,还是只是一个单纯的装饰。
而后,他一挥右手,撤去了刚才捕捉巴芙力而张开的结界,走进了木屋里。
他虽然蒙着眼睛,但是他走路的时候,却是全然不受影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前行。
他路过斯贝一和约希特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往摇篮里看了一眼。
他眉心微蹙,然后右手轻轻一挥,摇篮四周又形成了一股结界,隔绝了四周。
他转身,走向了遗洛的房间。
轻车熟路。
遗洛正在睡觉。
褪去了宽大的神明袍,只裹着单薄的白色纱衣。因为迷境森林的特殊缘故,所以一直都是炎热的夏天,所以她也只是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但是由于她睡觉的习惯不是很好,本来就单薄的被子,被踢到了一边,只剩下更加单薄的纱衣,将她曼妙的身躯,堪堪遮挡住。
男子心中不由失笑。
还真是一个睡觉不老实的人啊。
这样想着,他将被遗洛踢到一边的被子拿起两角,为她重新盖了上去。
动作轻柔,好像深怕惊醒了她。
虽然他的结界已经让他们隔绝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如此小心翼翼。
好像他是在珍爱着什么。
又好像是为什么而歉疚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