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汽笛声压过了岸上所有的欢呼。
“开拓者”舰队开始移动，巨大的钢铁船身在水面留下一道不断扩大的白色尾迹。
它们没有停留，径直驶向西方，直到庞大的轮廓，彻底融入海天相接的那条线。
印度洋的风平浪静，只是远征的前奏。
当舰队绕过风暴肆虐的好望角，第一次将船头驶入那片广袤无垠的深蓝色水域时，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大西洋，这里是西方海上列强的后院。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火药与朗姆酒的味道，每一片陌生的帆影，都可能是一支满载着傲慢与偏见的皇家海军巡逻队。
林祥下令舰队保持警戒，严格按照事先规划的公共航线行驶，日夜不息。
枯燥而紧张的航行持续了半个月。
船员们脸上的疲惫与日俱增，但望向欧洲方向的眼神，也愈发炽热。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耐心之前，瞭望哨上传来了嘶哑却带着狂喜的呼喊声。
“发现陆地！是直布罗陀！咱们终于到了！”
整个舰队瞬间沸腾起来！
然而，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警报！”
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天际！
“正前方！发现大型舰队！悬挂葡萄牙王国旗帜！”
“数量……超过二十艘！正以战斗队形向我方高速逼近！”
“对方发出旗语……命令我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旗舰船“汉武”号的舰桥上，所有军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检查？”一名年轻的副官忍不住低骂，“这帮泰西人，真把大西洋当成他家的池塘了吗？”
林祥举起望远镜，海平面尽头，一排排战列舰的轮廓清晰可见，气势汹汹，充满了主人翁式的傲慢。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那张布满风霜的老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反而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猎物。
他缓缓抬手，声音冰冷而沉稳，传遍了整个舰桥。
“升战斗旗。”
“主炮，准备校准。”
“告诉他们，东海海洋联盟的船，没人有资格检查。”
直布罗陀海峡，风云突变。
葡萄牙舰队指挥官，阿方索伯爵，傲慢地看着那支来自东方的陌生舰队升起了猩红的战斗旗。
在他看来，这无异于一种自杀式的挑衅。
“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方人一点教训！开火警告，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大洋的主人！”
“轰！”
一艘葡萄牙战列舰侧舷喷出火光与浓烟，一颗沉重的实心弹呼啸着砸向“汉武”号前方的海面，激起冲天的水柱。
这既是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等来的，不是对方的屈服，而是来自更强烈的反击。
林祥甚至没有下达具体的开火命令，因为“警告即敌对”早已是东海联盟海军的铁律。
“警告射击已触发自动反击程序！”
“目标锁定！测距完成！”
“开火！”
“汉武”号的舰艏主炮，那门令人生畏的“龙吟”280毫米巨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枚装填着高爆炸药的穿甲弹，飞跃数公里的距离，带着一阵青烟，精准地命中了刚刚开火的那艘葡萄牙战列舰！
没有木屑纷飞的场面。
那艘拥有上百门火炮、凝聚葡萄牙造船业精华的二级风帆战列舰，从船身中部开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瞬间向内凹陷、扭曲！
紧接着，“轰——！”一声，远比刚才沉闷百倍的巨响，从战列舰内部爆发。
烈焰与冲击波撕碎了厚实的橡木船壳，将断裂的桅杆、破碎的炮组，如同火山喷发般抛上了百米高空！
仅仅只发了一炮！
一艘庞大的战列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拦腰炸成两截，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缓缓沉入了大西洋冰冷的海水中。
整个葡萄牙舰队，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阿方索伯爵手中的望远镜“当啷”一声掉在甲板上，脸色惨白。
“这是……什么怪物？”
林祥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旗语通告对方舰队：东海海洋联盟‘开拓者’舰队，奉命前往欧洲进行友好贸易。任何阻拦或挑衅行为，都将视同宣战。”
“现在，请他们让开航道。”
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再质疑。
那支气势汹汹的葡萄牙舰队，如同见了猫的老鼠，狼狈地向两侧散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航道。
“开拓者”舰队，在无数道夹着恐惧与敬畏的目光中，大摇大摆驶过直布罗陀海峡，正式将东海海洋联盟的威严，烙印在了欧洲的门扉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巴达维亚，联盟总部。
当林祥舰队“一炮立威”的捷报，通过电波跨越万里传回时，整个指挥中心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为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庆祝联盟的触角首次伸入泰西世界，李云飞亲手打开了一瓶香槟。
但酒杯尚未举起，庆祝的喜悦，就被一份标注着“最高紧急”的血色战报打破了。
一名情报官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颤抖：
“报告会长！我联盟‘东海明珠’号商船，于马达加斯加外海失联！”
“最后传回的信息显示，船只遭到至少二十艘不明武装快船围攻，对方悬挂骷髅与弯刀旗帜！”
“‘东海明珠’号……确认沉没，全船三百一十二名船员及商人，无一生还。”
胜利的捷报与惨痛的噩耗，在同一时刻，摆在了众人面前。
整个指挥中心，从狂喜的顶峰，瞬间坠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端坐于首位的身影上。
李云飞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轻轻地，用指尖敲了敲冰凉的桌面，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都让指挥中心内的空气，凝重一分。
“马达加斯加……”
他身旁的情报官立刻拿出地图，
“是的，统帅。情报显示，那里盘踞着一群自称‘海盗共和国’的国际亡命徒。他们成分复杂，有失势的欧洲贵族、加勒比海盗余孽、中东叛军……他们将那座岛屿变成了自己的法外之国。”
“一个……共和国？”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
“传我命令。”
“召回正在休整的开拓先锋，萧云帆。组建‘净海’特混舰队。”
“抽调三千人，全员配发最新式步枪，即刻登舰。”
“通知咱们的盟友，阿曼苏丹。告诉他，咱们准备去清理一下堵在他家门口的垃圾，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立刻开始行动。
李云飞点了点头，目光重新看向那面嚣张的海盗旗。
“我要让整个印度洋都知道。巨龙的财富，不是谁都有资格染指的。”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李云飞的命令下达不到十日，刚从远航任务中返回、正在港口休整的“开拓先锋”舰队指挥官萧云帆，便已率领着一支重组后的“净海”特混舰队，出现在了阿曼湾的外海。
旗舰“镇远”号的舰桥上，萧云帆手持望远镜，注视着东方。
海平面上，一支挂着红、白、绿三色旗，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舰队，正在阿曼苏丹国最年轻的王子，赛义德的亲自率领下，前来会师。
“他们来了。”萧云帆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丝毫客套的笑容，
身后，一名年轻的参谋低声道：“指挥官，阿曼人发来旗语，赛义德王子询问，为何我们不等他们的主力舰队集结完毕？”
萧云帆的目光，越过前来会师的阿曼舰队，望向遥远的南方——马达加斯加的方向。
那里，有三百一十二个同胞的冤魂，在等待着复仇的烈焰。
“回复赛义德王子，我们等不了。”
“那些贼寇，此时此刻，或许正在用我们同胞的财物寻欢作乐。”
“此战，我‘净海’舰队为前驱，王子殿下的舰队，只需为我们扼守住退路，收拢残鱼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