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商!”
张大力声音骤然变冷,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此部不设总管,由我直接管辖!下面设独立监察组、通讯组!”
“监察组,监督各部,核查账目,甄别忠奸!在座各位,都在监察之中!有二心背叛者,损公肥私者。”
他语气一顿,杀气毕露,“杀!无!赦!”
“杀无赦”三字落下,室内温度仿佛骤降!
尤其是那些本地提拔之人,眼神中瞬间掠过惊惧与敬畏,切身感受到了这位“张先生”的铁血手腕!
浅井香织的眼睫,也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经历叔父背叛,她深知内部监察的必要。
但这支只对张大力负责、权力近乎无限的“眼睛”,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与警惕。
这等于在她自己的地盘上,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迎上张大力平静却无比坚定的目光,那眼神中没有丝毫退让。
最终,浅井香织垂下眼帘,选择了沉默。因为她需要张大力的力量,暂时的妥协,无可避免......
“通讯组,”张大力继续,
“建立安全的内部联络!密语、信鸽、信箱多管齐下,确保命令畅通,情报及时!泄密者,同杀无赦!”
他收起指在地图上的竹竿,环视众人:
“‘仁’为表,‘义’为盾,‘礼’为面,‘智’为眼,‘信’为骨!五商一体,方能无坚不摧!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怒吼,声音中压抑着激动与昂扬的战意。
但是事与愿违,“五商”体系刚推行没几天,麻烦就如潮水般涌来......
人手紧缺是显见的窘境,更让张大力揉紧眉心的是内部的磨合——
“这比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仗,还累人!”
一次内部协调会上,东海城来的年轻干事,直截了当指出了本地商户在货物转运上的拖沓:
“按照流程,这批生丝昨天就该入库盘点,为何现在还堆在码头?”
对面的老掌柜,慢悠悠地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回应:
“年轻人稍安勿躁,长崎有长崎的规矩,总要先让各家验看清楚,免得日后扯皮嘛。”
年轻干事还要再说,旁边的老派武士已经沉下脸:
“休要无礼!掌柜的经验岂是你能质疑的?”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渐浓,若非主持会议的刘三及时打圆场,恐怕当场就要闹僵。
最典型的冲突,发生在刘三亲自接管的郑家老钱庄。
他带着新式账簿和算盘,要求当场核对每一笔流水,数字精确到厘。
一位在钱庄干了三十年、头发花白的老账房,看着那与传统账本迥异的表格,手忙脚乱,颤巍巍开口:
“刘……刘大人,这……这账不是这么算的,有些往来,是人情,不好落得太实……”
刘三眉头一皱,打断了他:
“老先生,账目必须清晰,公是公,私是私,无论人情大小,都得有据可查。这不是不信,是为公允。”
当刘三指着一笔陈年旧账,公开质疑一笔“人情折扣”时,老账房爆发了,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是疑主!是无信!简直无礼至极!”
张大力听闻汇报后,对刘三等人道:
“你们做得对,原则不能让步。但方式方法上,也要学着变通。”
他随即下令:“所有外派骨干,必须学习本地礼仪规矩,比如拜访、奉茶、座次这些。非原则的细节,可以变通,免得因小失大,平白树敌!”
外部的情报传递,更是个老大难问题。
没有电报电话,一切联络全靠最原始的人力、信鸽,甚至藏在鱼肚里的密信跑腿。
信使常常要跋涉数日,时刻警惕着可能的盘查和追踪;
信鸽飞越海峡,不仅要担心猎鹰的袭击,还得祈祷别遇上海上暴风雨。
一份急报从邻镇送来,最快也要一天一夜,等消息的每一刻,都如同油锅煎熬。
不幸很快发生。一名信使气喘吁吁,冲进李郎中的临时办公室,带着哭腔:
“李……李大人!荷兰商馆那条线……老何他……暴露被抓了!”
李郎中正端着茶杯,闻讯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烫出一片红痕却浑然不觉。
他脸色瞬间煞白,嘴唇翕动,抓住信使的胳膊急问: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在得知详情后,他颓然坐倒,喃喃自语:
“完了……耗费数月心血……老何他……完了……”
他立刻向张大力汇报,声音嘶哑:
“主公,是我大意了……折损了一名好手,关键线索也断了……”
张大力强压下怒火,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人没了,线断了,想办法补救,更要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他立刻召集通讯组骨干,连夜商讨。
烛火摇曳下,张大力斩钉截铁,定下新方案:
“启用高等级的多重加密!情报分段传递!建立更严格的交接制度,超时即视为暴露,立刻切断联系!”
恰在此时,铁柱也送来了一批新研发的“小玩意儿”。
他献宝似的捧出一个小盒子:
“您看这个。微型墨水,写上去看不见,得用特制药水才能显形。还有这纸,薄如蝉翼,韧性好,方便携带隐藏。”
张大力拿起看了看,点了点头:“好东西!马上给李郎中送去,用在新方案里!”
然而,内部的摩擦刚有缓解,外部的打击接踵而至。
“五商”体系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觊觎贸易主导权的荷兰人、不甘心失败的郑氏残党、被触动利益的本地势力,不约而同暗中下绊子。
王五匆匆来报:“‘仁’部新开的绸缎庄出事了!这两天总有地痞流氓去捣乱,大声喧哗,故意毁坏货物,还吓跑客人!”
他恨得咬牙切齿,“我抓了两个混混‘问’了问,是荷兰商馆的人在背后指使!”
话音未落,李郎中也面色凝重地赶来:
“不好了,城外那个废弃寺庙情报点,昨夜被一伙浪人突袭,放火烧了!幸好人没事,但据点全毁了。”
他递上一枚沾着泥土的武士刀残片,“从现场遗留物看,八成是郑家余孽勾结本地小豪族干的!”
接二连三的挑衅让张大力眼中寒光一闪,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欺人太甚!真当咱们是泥捏的?想试探我们的底线?那就打回去,打到他们痛为止!”
他看向众人,厉声道:
“王五,那些地痞流氓,你知道该怎么‘招待’!让他们知道,替人当狗乱咬人是什么下场!”
“是!主公!”王五眼中凶光一闪。
随后,他又转向李郎中:
“李郎中,给我顺着线索,把郑家余孽和那些勾结的小势力挖出来!一个都别放过!”
“明白!”
最后,他看向浅井香织:
“香织小姐,荷兰人那边,需要你出面敲打一下,让他们知道,暗箭伤人的后果!”
浅井香织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放心,我会让他们‘明白’规矩的。”
于是,浅井香织带着两名精锐武士,“拜访”了荷兰商馆的大班。
会客厅里,浅井香织端坐微笑,语气冰冷如淬了冰:
“大班阁下,近来长崎港似乎不太平静。有些不长眼的虫豸,总想在暗处叮咬。浅井家素来与人为善,但若有人一再暗箭伤人,伤及我们的朋友……”
她微微抬眼,目光锐利,死死盯住对方:
“那么,浅井家以及我们远在南洋的盟友,必将奉陪到底!届时,恐怕就不是在这舒适的商馆里与阁下喝茶这么简单了。”
荷兰大班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僵住了,额头渗出细汗,连声道:
“香织小姐言重了,误会,一定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