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海!”
李云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几条醒目的红色航线——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黄金贸易线上,以及苏门答腊、马来半岛沿岸几个防御薄弱的小据点上,重重一点!
“我命令你的快速小型战舰,化整为零!”
“给我组成一支支‘海上狼群’!”
李云飞的狠厉口吻,让空气中仿佛都带上了狼群的野性与杀气。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去啃英国佬的主力舰队那些硬骨头!而是像跗骨之蛆,利用对这片海域的熟悉和船速优势,持续不断去撕咬他们的补给线!攻击那些鞭长莫及的小据点!”
“打了就跑!抢了就走!烧了就撤!绝不恋战!”
李云飞越说越兴奋,右手不停的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让他们疲于奔命!首尾难顾!让他们空有巨舰大炮,却只能对着咱们船尾的浪花打水漂!”
这招“钝刀子割肉”,就是要一点点放英国人的血,拖垮他们的精力,为马尼拉争取喘息和发展的机会!
马尼拉之战后,有不少西班牙残兵败将,如同惊弓之鸟,逃入了吕宋岛的深山老林,
或潜伏在马尼拉城内肮脏的角落,时刻妄想着卷土重来。
“倩倩,”李云飞的目光转向身旁英姿飒爽的林倩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还记得咱们从苏禄海盗的老巢里,搜出来的那枚西班牙皇家海军的军官证章吗?还有……那些死在苏禄岛,据说是‘协助剿匪’的西班牙‘军事顾问’?”
林倩倩眼神一亮,冰雪聪明的她,瞬间明白了李云飞的意图:
“飞哥是想……把这些‘证据’,‘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那些西班牙逃兵手里?”
“不止!”李云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派个‘特殊’的信使,去跟他们‘友好’地接触一下!”
这个“特殊”的信使,正是被俘后“幡然醒悟”的西班牙上尉,迭戈·索托。
李云飞亲自召见了他。
“索托上尉,”李云飞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仿佛面对一位老朋友,
“你自由了。回去告诉你的同胞们,马尼拉的悲剧,错在布兰科总督一意孤行,逼得我不得不奋起反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带着一丝蛊惑:
“真正的敌人,是那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英国佬!他们不仅觊觎马尼拉,还在暗中勾结海盗,妄图将所有西方势力都赶出远东,独吞这片富饶的海域!”
“如果……我是说如果,西班牙的朋友们,能够‘看清形势’,‘摒弃前嫌’,共同对付咱们‘共同的敌人’——卑鄙无耻的英国人……”
李云飞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诱惑力:
“那么,东海联盟,或许可以考虑,在适当的时候,有条件地支持他们……收复一点点……他们曾经的失地。”
“失地”二字,如同两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迭戈的心上。
迭戈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深深鞠躬,领命而去。
他很清楚,自己成了李云飞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没有回头路了。在拿回失地之前,西班牙肯定是回不去了。
消息很快通过迭戈,传到了吕宋岛内陆那些西班牙残将的耳中。
这些原本已经像丧家之犬,在绝望中苟延残喘的军官们,听到这个“魔鬼的邀约”,
先是震惊,继而是怀疑,最后,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共同的敌人”——英国人!
他们确实听说了,英国舰队在马尼拉的嚣张气焰,以及那些英国人对他们战败的幸灾乐祸!
新仇旧恨,夹杂着一丝不成功便成仁的侥幸,一部分西班牙残将开始秘密集结。
挑动西班牙人和英国人内斗的同时,李云飞的目光,投向了吕宋岛上那些风起云涌的土著起义军。
这些土著部落,装备是捡来的破烂,组织是东拼西凑的散沙,但他们对西班牙殖民者那深入骨髓的恨,却是最真切、最炽烈的!
“命令陈平!”李云飞转身看向林倩倩,
“加大对吕宋岛各路起义部落的支援力度!武器!粮食!药品!他们要多少,咱们就给多少!”
“武器,以咱们淘汰的火绳枪和冷兵器为主!可以少量给他们核心部队一些‘飞雷铳’尝尝甜头,但咱们的看家本事,绝不能轻易外传!”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李云飞,已经有了战略家的眼光,
“咱们要派军事顾问过去!教他们怎么打伏击,怎么攻据点,怎么协调各部落行动!甚至,帮他们拱出个有威望、能服众的‘总瓢把子’,统一指挥!”
“我要吕宋岛这把火,烧得更旺!烧得更猛!烧到西班牙人焦头烂额,首尾难顾!”
“也烧到那些想在菲律宾这潭浑水摸鱼的英国人,不得不分兵去保护他们那些刚刚抢到手的‘小金库’!”
好一招,一石三鸟!
削弱西班牙在吕宋的残余势力,牵制英国人的精力,还能为东海联盟未来在菲律宾的深耕细作,埋下重要的伏笔!
至于这些土著部落,壮大后可能带来的隐患?
李云飞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他有的是手段掌控局面!
而在另一边,英国的安森准将心头窝着一腔怒火。
他死死盯着海图上那密密麻麻的航线,指尖几乎要把纸面戳穿。
旗舰“胜利号”的甲板上,碎裂的瓷器残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那是他最钟爱的景德镇茶杯,此刻却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支离破碎。
三天前,马六甲海峡东口,那艘满载香料的“晨曦号”商船,被洗劫一空。
当救生舢板上的水手们被捞上来时,一个个冻得嘴唇发紫,身上只剩裤衩,眼神里充满了对“海上狼群”的极致恐惧。
他们只知道,那些黑影来得无声无息,去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冰冷的海水和绝望的尖叫。
昨天,苏门答腊西海岸的“希望角”货栈,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等援军赶到时,只剩下焦黑的残骸和空气中弥漫的烧焦味。守卫的印度兵连影子都瞧不见,跑得比兔子还快。
“该死!该死!”安森准将一拳砸在海图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不是没见过海盗,可这种神出鬼没、无孔不入的袭击,扰乱了每一条贸易航线,勒得英国人的脖子生疼。
损失不算致命,但那种无休止的骚扰,让整个南洋的贸易几乎停摆。
一封封措辞急切的增援请求,如同雪片般,争先恐后飞向遥远的伦敦,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更让人头疼的是,那些西班牙人!
他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悍不畏死扑向每一个被英国人趁乱占据的,原西班牙殖民地的小岛。
“冲啊!为了国王!”
菲律宾海域,一座无名小岛的沙滩上,西班牙残兵如同潮水般,涌向英国人的火枪阵地。
他们手里拿着生锈的刺刀、简陋的砍刀,甚至有人只挥舞着木棍,却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喷吐着火舌的枪口。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西班牙人倒下,却有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躯体,继续向前。
英国士兵们扣动扳机的手都有些发麻,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敌人。
每一次进攻,西班牙人都会付出数倍于英军的伤亡,可他们却成功了!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英国和西班牙两国,在这片海域的战火彻底点燃。
英国人不得不咬牙切齿分出宝贵的兵力,去对付这些从背后捅刀子的昔日“盟友”,心中的憋屈,简直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