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水师提督衙门,灯火幽深。
施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前的情报对他来说,如同棋盘上的棋子......
“大人,李郑两家明日决战,我们……”亲信低声请示。
施琅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看戏。传令,舰队进入临战状态,但,不准妄动。”
“这……大人是想坐收渔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施琅眼中精光一闪,
“他们斗得越狠越好。无论谁赢,朝廷都不安心。待两败俱伤,才是咱们登场的最佳时机!”
“若一方侥幸惨胜,哼,正好由本督出手,将其招安,或者……彻底抹去,岂非大功一件?”
亲信恍然,背心微微发凉。
“密切监视,等我的命令。”施琅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冰冷。
李云飞基地,林倩倩正核对最后的物资清单,一份加急密报让她脸色骤变。
“飞哥!”她急步找到刚走出指挥部的李云飞,声音压得极低,
“内线传来警讯,咱们内部……有郑家的钉子!近期有可疑通讯,内容不明,时机太巧了!”
李云飞瞳孔骤缩,瞬间涌上一股寒意:
“立刻!加强所有区域警戒,尤其是‘雷霆’存放点!调集亲卫,任何擅闯者,格杀勿论!”
“已经安排了!”
林倩倩急声回应:“但我担心……咱们的主攻计划,可能已经暴露!”
李云飞沉默了片刻,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那就……启动‘风暴’计划!”
林倩倩一怔,随即重重点头,那个只有他们四人知道、风险极高,但也更出其不意的备用计划,此刻成了唯一选择!
夜,更深了。乌云遮蔽了星月,闪电撕裂天幕,映照出港湾里冰冷的船只轮廓。
恶劣的天气,无疑将为明天的海战再添变数。
兵器库内,铁柱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炮身,如同对待亲人,口中喃喃低语:
“老伙计们,明天,就看你们的了……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营地中,张大力如同一头咆哮的雄狮,用最直接的语言,鼓舞士气:
“明天,俺要亲手拧下他们的脑袋!兄弟们,怕死的不是好汉!跟着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句话一出口,像一只火把,扔进了油缸......
士兵们被彻底点燃,战吼声压过了风浪!
后勤区,林倩倩有条不紊地检查每一项准备,包括那些,她希望永远不会用的伤药和裹尸布。
东方天际,一抹死寂的鱼肚白,缓缓挤出云层。
呜——呜——呜——
苍凉而肃杀的号角声,穿透风浪,响彻基地。
李云飞披上冰冷的甲胄,最后望了一眼岸边那个纤细而坚定的身影。
“保重。”林倩倩的声音被风吹散,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等你回来。”
李云飞重重点头,缓缓转身,决绝地踏上旗舰船“破浪号”的甲板。
“拔锚!出征!”
浪头炸裂,“破浪号”猛地破开水面。
舰队列阵前行,像数十头被唤醒的巨兽,轰鸣冲撞着,扑向前方那片未知的战场。
“破浪号”甲板震颤,海风卷起边角,战旗猎猎作响。
甲板上,机械臂咔哒一声收回,刚装载完的“雷霆”火炮,一排排,静静瞄准海天交界处。
“炮组就位,校准完毕!”通讯兵一声暴喝,打破短暂沉寂。
“继续推进,目标坐标三点六海里,渔村基地。”李云飞没有抬头,手指紧紧按在地图上。
如今的渔村基地,已经完全变了样。
郑芝龙接手后,把这个原本属于李云飞的地方,改造成了自己的海上据点。
旧屋拆了,换上雕花窗棂和青砖白瓦;原本简陋的棚子,如今挂起金边帷幔。
每一道门檐、每一块石板,都在悄声昭示:这儿换主了。
郑芝龙踱进书房,指尖掠过一卷海图。
墙上的几张新图纸上,红线密布,圈出了郑家势力的边界,航线纵横交错,一目了然。
“报!”门外一声传来。
一位须发斑白的参将快步走进,低声道:
“大人,渔村周边都掌控住了。渔民归顺,商户也安分,税款开始正常上缴。”
郑芝龙微微一笑:“很好。”
他回身望了眼那张海图,指尖轻敲渔村所在的位置:
“这里不错,能做咱们北扩的跳板。通知下去,加紧修建,要把这儿打造成北边主基地。”
“港口和炮台已经动工了,”
另一名将领接话,语速略快,“三个月内能完工。不过——”
他顿了一下,眼神一凝,
“施琅派人来了。说朝廷注意到咱们接管渔村,想要咱们给个说法。”
郑芝龙手一顿,脸色沉了下来:“施琅?他也敢来问我?”
“大人息怒,”年长参将低声劝道,
“他毕竟是朝廷水师提督,最近又跟福建巡抚走得紧,怕是在酝酿什么。”
郑芝龙冷笑,语气冰冷:“他不过是想分羹。回话就说:渔村原是匪巢,我奉命剿匪,如今刚平乱,正恢复秩序。海防为重,别来搅局。提督要问,等我亲自去见他。”
“大人,还有件事。”
一名将领凑近,压低声音,“刘五手下那批人,有些不满。”
“他们怎么了?”
“觉得自己立功大,分得太少。不愿留在外围,说大人不信他们。”
郑芝龙眯起眼,沉默片刻:
“加赏,先稳住。但也别大意——派人盯紧,有动静马上告诉我。”
“是!”几人齐声答应。
气氛短暂一静,几道眼神交汇,神色却难掩一丝隐忧。
权力扩张之后,麻烦也如潮涌般逼近——眼下最棘手的,是如何分地、分船、拉人心......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外。
夜色下,一条斑驳的渔船悄然靠岸。
桅杆无帆,船身贴着岸边礁石滑行,连水花都没溅起。
一名年轻男子翻身跃下,脚落地毫无声响。他披着渔民粗布衣,双眼迅速扫过周围。
眼见四处无人。他低头快步穿过石板巷,拐进港口边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馆。
门一关,外头浪声依旧。可风,似乎悄悄变了。
茶馆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桌上摆着两盏小碗,蒸汽袅袅上升。
林倩倩穿着朴素,像个普通商贩家的女人,坐在桌前,低头与几个乔装的手下低声交谈。
她眼神敏锐,四下扫视,时不时用手指轻轻点桌,似乎在等待什么。
门口的帘子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刚一踏进屋内,林倩倩的目光便锁定了他。她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
“情况怎么样?”林倩倩低声问,语气轻而快,仿佛随时潜伏着危险。
年轻人掏出怀中的小纸卷,蜡封仍完好无损,递了过去。
“这是从渔村带回来的消息。郑芝龙最近天天摆酒席庆祝,似乎在忙什么大事。更重要的是,他的主力船队大多已回厦门和金门港休整,渔村的守卫空虚了不少。”
林倩倩接过密信,拆掉蜡封,眼神聚焦,快速扫过纸上的字。
忽然眉头紧蹙,停留片刻后抬眼问:“那追踪咱们的船队呢?”
“跟之前说的一样,规模不大,大约二十条船,主要是旧船。他们现在在南方一带搜查,似乎认定我们会往南逃。”
年轻人声音低沉,话语简洁却有力。
林倩倩没有立刻回应,继续凝视信纸。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中只剩下她平稳的呼吸声。
突然,她眉头一皱,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什么?郑芝龙和施琅有矛盾?”
“是的。施琅是朝廷水师提督,郑芝龙占据渔村让他很不满。两人为了地盘和好处明争暗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郑芝龙表面上客气,私下里却对施琅非常不待见。”
林倩倩停了下来,陷入沉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她接着看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刘五?就是那个,以前跟咱们打过交道的海盗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