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碎石擦着队员们的头顶呼啸飞过,重重砸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最惊险的一次,发生在追击一个狡猾的巴塔克土著人时。
一名年轻队员,或许急于立功,或许经验不足,一头冲进了一片弥漫着五彩斑斓瘴气的沼泽边缘。
“咳……咳咳!”
他刚吸入几口,那甜腻中带着浓烈腥臭的雾气,便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骇人的青紫色,接着双腿一软,便控制不住地向沼泽深处倒去。
“不好,是毒瘴!”队伍里的老兵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却也束手无策。
就在那队员半个身子即将没入泥潭,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眼看就要不行了——
“砰!”
一声震耳的枪声,如同平地惊雷,影子不知何时,抬起了手中的步枪,枪口青烟袅袅。
一颗子弹呼啸而过,精准无误,命中沼泽边一棵枯树的树干。
“咔嚓——轰!”枯树应声而断!
树干轰然倒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队员身前几寸的地方,像一道堤坝,硬生生阻断了他滑向沼泽深处。
下一秒,影子便从队伍中疾奔而出,一把抓住那名队员的作战服衣领,硬生生将他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
那队员瘫软在地上,口鼻中不断溢出黑色血丝,浑身剧烈抽搐,但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着。
捡回一条命!
“懦夫!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一名队员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怒火熊熊。
“越是如此,越证明他们恐惧。”影子声音依旧冰冷,
“他们的恐惧,将是咱们最好的武器。加快速度,我要在三天内,看到巴塔克部落的酋长和那个老巫师跪在面前!”
终于!在巴颂的指引下,隐藏在险峻峡谷与毒瘴沼泽中的巴塔克部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巨木与山石搭建的原始村寨,戒备森严。
村寨中央,一座以人头骨、兽骨装饰的巨大茅草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诡异气息。
队员们深吸一口气,才发现原始丛林的腥湿瘴气,扎得鼻腔、喉咙火辣辣地疼。
巴颂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前方,他枯瘦的手指筛糠般抖着。
“巫师……就在那!”
影子拿起望远镜,只见巨木和黑黝黝的山石胡乱堆砌,构成一座原始而凶悍的村寨。
高耸的箭塔上,有人影不停的来回晃动,显然防守不弱。
寨子中央,一座硕大无朋的茅草屋顶,用数不清的人头骨、兽骨串联点缀......
“按计划,今晚总攻!”
众人在雨林休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队员们却认为这是老天爷送来的最好掩护。
“轰隆!!”
“轰隆隆——!”
几声精心布置在村寨外围的“开山裂地雷”,在最恰当的时机被引爆!
巨大的轰鸣和冲天火光,瞬间将大部分巴塔克守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也彻底打乱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御节奏。
“上!”影子一声令下,
一支小队像一群幽灵,悄无声息从防御最薄弱的侧翼切入,打乱了巴塔克部落看似坚固的防线。
部落酋长,一个瞎了一只眼,彪悍如熊的壮汉,挥舞着磨盘大的石斧,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组织抵抗。
突然“噗——”的一声,
他只觉脖颈一凉,那颗硕大的狰狞的头颅,便冲天而起!
那个干瘦得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巫师,亲眼目睹酋长身首异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
他怪叫一声,竟不顾一切,扑向屋内角落里堆放的一堆瓶瓶罐罐,手中火折子已经点燃,似乎想引爆那些东西,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从阴影中暴起!
是王五!那个先前被影子以“特殊任务”派遣,早已潜伏多时的王五!
“给老子躺下吧你!”
王五一声爆喝,一记迅猛绝伦的旋风腿,“嘭”的一声闷响,精准无比地狠狠踹在老巫师的肋下!
“呃啊——”
老巫师惨叫一声,手中的火折子脱手掉落,整个人像个破麻袋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不等他挣扎起身,王五已如饿虎扑食般欺身而上,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心,双手反剪,用牛筋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嘿,影子大人,”王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齿,
“这老鬼,就交给我‘好好审审’!”
老巫师的住所,果然如巴颂所言,是个令人作呕的潘多拉魔盒。
屋里堆满了各种风干的毒虫、色彩诡异的矿石粉末、不知名的植物根茎,以及各种用于研磨、调配毒物的粗陋石器、陶器。
墙角,还散落着几十张,用土著特有的扭曲符号记录的秘方和蛊术心得!
王五在捆绑那老巫师时,无意间碰到了床榻下沿一个极其隐蔽的凸起。
“咔哒。”一声轻响,
床边一块与地面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几枚,边缘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葡萄牙银币!
还有一张画着卡拉克帆船图案的,残破羊皮纸!
羊皮纸的背面,用蹩脚生涩的土著符号,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白色魔鬼的许诺……”
“复仇的火焰……必将燃烧龙牙港……”
返回龙牙港的途中,木筏在浪涛间微微起伏,吱呀作响。
老巫师像一截被风干的朽木,被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四肢扭曲成怪异的姿势,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破布。
“呜…呜…呸!”
他猛地一甩头,将破布顶了出来,浑浊的老眼凶光毕露,死死盯着面前几个沉默的年轻人。
一名“信”部成员不紧不慢走上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乌木盒子。
盒子“啪嗒”一声打开,内里猩红色的绸缎上,静静躺着几件……东西。
它们造型古怪,不像刑具,更像某种外科医生使用的精密器械。
那名队员从中拈起一件细长、顶端带着微小倒钩的银针,对着夕阳晃了晃:
“这个,我们叫它‘指尖轻语’……它不会让你立刻昏厥,但能让你清晰感受到每一寸指甲从肉里剥离的过程……”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给老巫师消化的时间,然后又指向另一件奇特的物件:
“还有这个,‘灵魂的颤音’……它会……”
“不!不——!”老巫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发出一声尖叫,剧烈地发抖,“哇”的一声,竟然直接呕吐出来,秽物溅了一地。
那张布满褶皱和诡异刺青的老脸,此刻再无半分狰狞,只剩下恐惧与绝望。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别用那些东西……别……”
他涕泗横流,额头一下下死命磕在粗糙的木筏甲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很快便是一片青紫,渗出血丝。
那股子硬气,此刻连半点都不剩。
仿佛生怕说慢了半个字,那些闪着寒光的“小玩意儿”就会沾上他。
“是阿尔梅达!一个葡萄牙商人!他给了我好多金子……还有……还有从没见过的毒物引子……来自西方的魔鬼之地……”
“他说……他说要让我用部落的毒蛊术……帮他们配制一种……一种专门针对华人的复合毒素……”
老巫师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急促而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的目的……是……是想彻底干掉龙牙港的华人势力……重新抢回……抢回香料贸易的控制权……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