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岛津家久和所有参与叛乱的逆贼,身死族灭,化为齑粉!”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
“至于长崎的张猛……先让他多活几天。等我踏平了萨摩,再回过头来,连本带利,跟他算一笔总账!”
九州,七星岭关隘。
“杀!”萨摩武士如同癫狂,踩着同伴的躯体,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德川幕府的防线。
箭矢如蝗,铁炮轰鸣。战场,已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高台之上,岛津家久眉头紧锁,手中的铁骨扇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赵先生,久攻不下,伤亡惨重。若是幕府主力抵达,我等危矣!”他焦躁地看向身旁一个身着普通和服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东海联盟派来的军事顾问,代号“孤狼”的赵武。
面对血腥的战场,赵武神色平静,仿佛在看一盘与自己无关的棋局。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岛津殿下,您觉得,强攻是唯一的办法吗?”
“不强攻,还能如何?”
赵武淡淡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条。
“我家大人常说,情报,才是战争的第一武器。”
岛津家久疑惑地接过来,让身旁的翻译官解读。只听了第一句,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七星岭西侧山道,亥时三刻换防,守备仅三十人……”
“守将细川忠利,嗜酒,晚间必饮……”
“粮仓位于后山北坡,守备松懈……”
一条条,一件件,仿佛有人亲手将整个关隘的防御体系,撕开揉碎了摆在他面前。
岛津家久拿着纸条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看向赵武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客气,变成了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东海联盟的触手,究竟伸得有多深?
“天助我也……不,是张大人助我!”
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与惊骇,猛地转身,厉声喝道:“传我将令!今夜,夜袭七星岭!”
长崎,东海联盟商馆。
张大力站在巨大的九州地图前,手中的炭笔,在“阿苏原”这个地名上,画了一个重重的红圈。
“夫君……”浅井香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萨摩藩……败了。阿苏原合战,主力几乎被打残,正在向本土溃退。”
地图上,代表幕府军的蓝色箭头,如同一只巨大的钳子,正死死扼向代表萨摩的红色区域。
张大力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计划,出现了偏差。
他低估了幕府的决心和战争潜力,也高估了岛津家久这只“九州之虎”的成色。
养虎为患,现在这只老虎快要被打死了,却想在临死前,反咬主人一口。
“大人!”
一名亲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双手呈上一封被血污浸透的信件。
“萨摩藩的紧急求援信!信使……死在了城外!”
张大力一把扯过信封,信纸上,字迹潦草,墨迹混着血迹。
“张大人:我军败北,危在旦夕!幕府大军压境,萨摩旦夕将破!”
“恳请大人念及盟约,速发舰队,助我击退幕府!若能如此,萨摩全境,皆为大人所有!”
看到这里,张大力的眼神还算平静。
但最后那一行用指尖鲜血写成的字,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若大人见死不救……岛津家久,唯有向幕府……坦陈一切!”
“玉石俱焚!”
“砰!”张大力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
威胁!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岛津家久这个老狐狸,在绝境之下,要拖着整个东海联盟一起下地狱!
袖手旁观,等萨摩覆灭,然后独自面对幕府数十万大军的雷霆之怒?
还是……孤注一掷,将东海联盟的主力舰队全部押上赌桌,与统治日本两百年的德川幕府,进行一场决定生死的国运之战?
这是一个死局。
无论怎么选,前路似乎都是万丈深渊。
就在九州的棋盘陷入一片死寂,杀机四伏之际。
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另一场由李云飞亲自落子的棋局,正悄然进入了收官阶段。
而他的对手,对此,一无所知。
京城,市舶司提举钱益府邸。
“砰!”一只价值连城的汝窑天青釉茶盏,被主人失手扫落在地,化为一地碎片。
钱益却恍若未闻,双眼布满血丝,在书房内疯狂地来回踱步。
他脚下名贵的波斯地毯,竟被他硬生生走出了一条清晰可见的暗色路径。
完了!全完了!
他本以为,一道“特别出口许可证”的政令,就能像绞索一样,牢牢套住李云飞的脖子,逼着他向自己低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云飞的反击,根本不按牌理!
他甚至连人都没进京,却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死死扼住了钱益的咽喉!
盐引、漕运、丝绸、茶叶……那些他安插了无数亲信,被他视为自家钱袋子的产业,
一夜之间,被来历不明的对手,用低价和更优的货品,冲击得七零八落,血本无归!
紧接着,便是朝堂!
那些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或是被他压得抬不起头的言官御史,像约好了一般,集体发难!
一本本措辞狠厉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紫禁城!
“贪墨库银,中饱私囊!”
“纵容家奴,强占民田!”
“滥用职权,索贿受贿!”
每一条罪名,都精准地插在他的要害上!
真假虚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往日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冷落得能听到风声。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绝境之下,钱益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梅先生”,以及他们背后那股同样憎恨李云飞的庞大势力!
“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嘶哑地对角落里的心腹低吼:
“李云飞,你不是喜欢拿‘通倭’的罪名构陷人吗?”
“好!那我就让你自己……尝尝‘通倭叛国’的滋味!”
“立刻去伪造李云飞勾结萨摩藩的密信!要写得天衣无缝!”
“再去找几个活不下去的日本浪人,让他们当‘人证’!还有,动用市舶司的人,给我扣几艘去日本的商船,在船上……搜出‘军火’来!”
“我要让他李云飞,死无葬身之地!”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在他府邸的阴影中,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东海联盟总部,密室。
林倩倩将一份来自京城“老墨”的加急密报放在桌上,声音冰冷:
“飞哥,钱益狗急跳墙了,他准备伪造证据,诬陷你通倭叛国。”
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要不要让‘夜枭’提前动手,永绝后患?”
李云飞的目光从巨大的沙盘上移开,拿起那份密报,只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急什么?”
他摆了摆手,将密报轻轻放在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要演一出‘通倭’的大戏,演员、剧本都快备好了,咱们怎么能不去当个看客?”
他转向林倩倩,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想把‘通倭’的帽子扣到我头上,我就先让他自己尝尝,什么叫‘勾结外夷’!什么叫……‘欺君罔上,意图谋反’!”
三日后,大朝会。
就在钱益的同党揣着伪造的“证据”,准备对李云飞发动致命一击时。
都察院左都御史林徐,领着数位刚正不阿的言官,凛然出列。
“臣,有本奏!”整个朝堂的气氛瞬间为之一肃。
钱益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准。”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平淡。
“臣,弹劾市舶司提举钱益——欺君罔上,构陷忠良,勾结外夷,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钱益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