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席上,几波“特殊客人”的到来,让原本喜庆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最扎眼的,莫过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班。
鹰钩鼻,深眼窝,脸上挂着假笑,身后跟着几个气息彪悍的年轻护卫。
“呵呵,恭喜张先生!”
大班递上礼物,嗓音带着怪异的腔调,一口蹩脚的汉语,显得不阴不阳:
“真是羡煞我等!张先生先是称雄南洋,如今又抱得美人归,更掌控了长崎这棵摇钱树!”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试探,或者说……威胁:
“只是不知……这长崎港的老规矩,以后还算不算数?我们荷兰人,可在这里待了不少年头了,呵呵……”
嘶——!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这不是试探!这是赤裸裸的敲打!是示威!
谁知,张大力听完,并没有发怒,反而笑着看向他。
“哈哈!”
他手臂极其自然地一伸,将身边娇俏的浅井香织揽入怀中,动作亲昵,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
目光轻蔑地扫过荷兰大班,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大班先生,你这话说的!在我张某人的地盘,规矩,自然是我说了算!”
“长崎的新规矩,就是我们联盟和浅井家,共同定下的规矩!”
他顿了顿,手指有意无意,敲了敲腰间‘月影’短刀的刀柄,笑容不变,但眼神骤然变冷:
“当然,对于‘懂规矩’的朋友,我们联盟向来欢迎!”
“毕竟,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和气生财,对不对?”
懂规矩三个字,他咬得极重,显然在警告对方!
荷兰大班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眼角不自觉地抽搐。
他清晰感受到张大力身上毫不掩饰的凛冽煞气,以及周围联盟卫兵投来的,如同刀子般的目光!
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只能挤出两声干笑,灰溜溜地退到一旁。
“嘶……嘶......”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众人看向张大力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
“这位浅井家的新姑爷……果然霸道!”
不止荷兰人。另一边,几个穿着普通和服的“陌生面孔”,眼神锐利,气息内敛。
刚才进来送贺礼时,他们自称萨摩商人。
但张大力心中冷笑,【智】部的情报早已确认——萨摩藩,岛津家的探子!
这些家伙眼珠滴溜溜的转,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逡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更有意思的是……
之前在五岛列岛被打残的松浦家,竟然也派了使者过来!
那使者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点头哈腰,送上厚礼,嘴里说着什么“永结同好”,仿佛之前的血海深仇从未发生过。
张大力与浅井香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嘲讽与警惕。
“摇尾乞怜?还是……缓兵之计,另有图谋?”
当然,暗流涌动,不止于外界。浅井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一些元老和旁系族人,看着与“外人”张大力和家主浅井香织,眼神深处的不满,几乎难以掩饰。
还不等他们动手,一个“意外”发生了!
仪式进行到,点燃象征家族兴旺的“长明灯”环节。浅井香织拿起火折,正要点燃灯芯——
“呼!”
一阵极其诡异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大厅缝隙中钻入,精准地吹灭了那簇火苗!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不少迷信的日本人脸色大变,窃窃私语,他们认为这是不祥之兆!
张大力眉头猛地一皱!
“这风……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是巧合?还是人为?”
他不动声色,打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对着身后的王五示意。
王五眼神一瞥,微微点头,身形一晃,悄无声息绕过人群走了出去,前去加强警戒!
仪式继续进行,但众人的心中已经笼罩了一丝阴霾......
在东海联盟总部的“贺礼”抵达时,婚礼达到了高潮!
李云飞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派来了商会大总管,老成持重的程伯。
“会长贺礼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喊叫,一口口沉重的红木大箱被抬入场中!
“开箱!”箱盖打开的瞬间——
“哗!”金光爆射!几乎闪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整整十大箱!里面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砖!
还没等众人,从金光中回过神来——
又是二十箱!里面是拳头大小、圆润光泽的东海珍珠!
再来五十箱!流光溢彩、华美绝伦的江南丝绸!
最后一百坛!泥封一开,竟然是酒香冲天的陈年佳酿!
“嘶!”全场一片死寂!几乎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包括那些心怀鬼胎的各方势力,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这……这是何等的豪富?何等的大手笔?”
这哪里是贺礼?这分明是明晃晃的实力宣言!是向整个东瀛宣告:
“我东海联盟,有的是钱!有的是实力!”
程伯上前,高声宣读李云飞热情洋溢的贺信,赞扬浅井家,祝福新人。
但在将信交给张大力时,他嘴唇微动,用蚊子般的声音低语:
“会长嘱托: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张大力心中一股热流涌过,重重点头,沉声道:“转告大哥,我张大力……时刻铭记!”
婚礼就在这极致的奢华、震撼的财富展示、各方势力的暗中角力中,继续进行。
张大力与浅井香织配合默契,扮演着恩爱夫妻,游刃有余地应对各方试探,强大的气场死死压制着全场。
然而,就在宴会进行到一半,觥筹交错之际!
一名扮作普通侍从的联盟密探,身形如同鬼魅般,趁着人群混乱,悄无声息地滑到张大力身后,
快如闪电地将一个蜡封、指甲盖大小的纸卷,塞入他的袖中,随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里!
张大力的心脏,猛地一跳!
“信”部最高等级!红色紧急密报!
“不好,出大事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挂着豪爽的笑,举杯与身旁的宾客示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应付一些场面后,他寻了个由头,来到僻静处,指尖微微颤抖,撕开蜡封,展开那张写满了最高等级密语的纸卷。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
“巴达维亚急报: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范迪门亲率‘复仇女神’特别舰队,已于三日前秘密离港!携陆战重兵及攻城器械!目标不明!据内线死讯推测,极可能突袭长崎或马尼拉!最高警惕!重复!最高警惕!”
“轰!”这道消息,如同九天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张大力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荷兰总督!亲率主力舰队!携带重兵和攻城器械?”
“目标……长崎?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敢撕破脸皮?”
他猛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指恢复平稳。
婚礼还未结束,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他绝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迅速藏好密报,整理衣襟,脸上重新挂起那滴水不漏的笑容,张大力若无其事地返回喧闹的宴会厅,继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忙碌的一整天,直到夜深,宾客散尽。
新房内,红烛摇曳,看着喜气洋洋的装饰,张大力却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浅井香织已经卸下“白无垢”,换上了轻便的寝衣,正在对镜卸妆。
她冰雪聪明,早已察觉到了,张大力后半场宴会时的一丝不对劲。
“夫君。”浅井香织从镜中看来,声音轻柔。
张大力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那张在烛光下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洞房花烛,本该柔情蜜意,此刻却只剩杀机四伏!
他沉默着,从袖中掏出那份密报,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