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博山的相机删除了部分数据,海阳命人恢复相机中的数据,发现了王诗雯走失的小狗,乐乐的照片。乐乐是一条小小的泰迪犬,浑身深棕色的毛发曲卷着,很瘦。
海阳又在段博山家里找到了乐乐的狗窝,遂将警犬牵到乐乐走失的小区内,让警犬闻过狗窝后寻找起不同族类的同伴。警犬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把警察领到粱铎家后院花园里,海阳本以为警犬只是找到了乐乐留下气味的地方,但是警犬却用两只前爪向下刨土。
海阳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小陶喊来,顺着警犬扒开的土坑往下挖,三只铁锹同时工作,很快挖出一具腐臭的动物尸体,是一只深棕色的泰迪犬。
叶初阳来了,身后跟着江瀛。
海阳蹲在后院花园边,拳头抵着额角瞅着叶初阳和江瀛,叶初阳走得快,江瀛很散漫地跟在后面。他故意问:“初阳,今天没带跟班儿?”
江瀛抬了抬手,笑道:“在这儿。”
海阳:“呦,江总。”
江瀛:“是我,海警官。”
海阳:“段逍云今天调休?还是你和他轮班儿?”
江瀛笑道:“他离职了,以后都是我。”
叶初阳听着他们一来一往说了几句废话,板着脸问:“狗呢?”
海阳往叶初阳身后指了指,道:“你的小狗狗吗?在那呢。”
叶初阳回头,看到江瀛拿着一张纸巾掩住鼻子,和小陶站在一起说话。
叶初阳用力瞪了海阳一眼,道:“你很无聊。”
海阳没滋没味地笑了笑,道:“谁让你去哪儿都捎着他。”
发现乐乐尸体的警犬很通人性,乐乐被挖出来后就装进一只黑色塑料袋里,警犬围着黑色塑料袋转来转去,鼻子时不时拱一拱乐乐的尸体,哼哼唧唧呜呜咽咽的,像是在哀悼。
海阳叹道:“狗比人都有人性。”
叶初阳也在海阳身边蹲下,看着装着小狗尸体的塑料袋:“你觉得是谁干的?”
海阳仰头看了看身旁这栋别墅:“埋在院里,你说是谁干的?”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是叶初阳心里有答案:“张雅舒?”
海阳:“只能是她了,王诗雯和粱心心都说过,她不喜欢狗,还把这条狗赶出家门过。”
找到乐乐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因为张雅舒杀死的只是一条小狗,充其量佐证了张雅舒有暴力行为和精神方面的疾病而已,因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不会无缘无故杀死一条狗,并且埋尸院中。
乐乐不重要,叶初阳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乐乐身上停留太久,很快移到别处,道:“你们的测谎结结果是对的,宋友海的确不是杀死粱悠悠的凶手。”
海阳斜眼瞅他:“你怎么知道?”
叶初阳:“宋友海第一次跟踪的女孩儿叫李亚涵,在八月二十五当天晚上去过儿童医院,你找到李亚涵问一问就知道了。”
海阳递给小陶一个眼色,小陶立即着人去查李亚涵。
海阳又问:“说说吧,我们警察费了那么大劲都找不到那个女孩儿,你是怎么找到的?”
叶初阳懒得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就对江瀛招招手,把江瀛叫过来,让江瀛给海阳解释。
海阳发现江瀛在叶初阳面前很有规矩,或者说很尊重叶初阳,江瀛从不在叶初阳说话之前发表意见,叶初阳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叶初阳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叶初阳同别人讲话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待在一旁听着,不打岔也不捣乱;江瀛对叶初阳的态度近乎于‘服从’。
而这两个字来源于对另一方的绝对认同和深度依附,或者还有一些崇拜。
江瀛又在胡扯,编了一个找到李亚涵的途径,不管海阳信不信,他说完就礼貌一笑,然后迆迆然走开了,一副并不打断解释第二遍的样子。
海阳也不过多纠结:“行吧,待会儿我亲自去问李亚涵。你还有事儿没?没事就走吧。”
他问的是叶初阳。
叶初阳蹲在花园边垒起的一圈青砖上,看着院子里来来去去的刑警,道:“给你提个醒。”
海阳:“什么醒?”
叶初阳:“流浪汉杀死粱悠悠的时候,段博山就在夹巷对面的酒店包厢里,而且段博山拍下了流浪汉的作案现场,你应该再查查段博山的相机。”
海阳道:“我们把段博山相机里删掉的数据都恢复到两年前了,没发现你说的照片。”
叶初阳道:“不是你们拿到手的这台相机,我怀疑段博山还有其他的相机,而且段博山丧命也是因为他拍下了命案现场。”
海阳:“照你这么说,段博山还真死于杀人灭口?但是不对啊,如果段博山死于灭口,那杀段博山的人只能是流浪汉,但是流浪汉比段博山死的还早,杀死段博山的人怎么可能是流浪汉?”
叶初阳撑着额头,很头疼:“我也想不通,查来查去怎么打死结了?”
江瀛悄然走了过去,站在叶初阳身边。
叶初阳看着江瀛,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江瀛道:“第三个人。”
叶初阳愣住了。
海阳:“什么第三个人?”
江瀛道:“我帮你们分析一下;段博山死于杀人灭口,因为段博山拍下了粱悠悠死亡的命案现场。被段博山拍到的凶手想杀死段博山,取走证据,所以段博山被毒死家中,凶手又将章敏的头发放在暗房想嫁祸给章敏。这些已发生的事实都证实你们的思路是正确的,段博山的确死于凶手灭口,但是被你们框定为凶手的流浪汉在杀死粱悠悠当晚就被宋友海杀死,所以杀死段博山的凶手一定不是流浪汉。既然案情陷入怪圈,那你们为什么不打开思维,代入第三个人?”
海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带三个人?你是说,除了流浪汉,还有一个凶手?段博山的照片一共拍下了三个人,死者粱悠悠,凶手流浪汉,还有第二个凶手?”
叶初阳还是很头疼:“那这第三个人会是谁?目前并没有指向凶手是两人的线索。”
三个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忽然,叶初阳问海阳:“你确定你们挖出的尸体是王诗雯的小狗吗?”
海阳:“确定,我比对过照片了。”
叶初阳:“照片给我看看。”
海阳掏出手机,调出照片。
叶初阳看到乐乐的照片,霎时怔了一怔,道:“它脖子上的铃铛,我见过。”
泰迪脖子里栓着一只铃铛,红色的绳子里串着一只金色的指头大小的铃铛。
海阳:“你见过?在哪?”
叶初阳手心发冷:“张雅舒的包里,和粱悠悠的发卡放在一起。”
海阳想了想:“你说的那只发卡我有印象,我问过张雅舒,她说那只发卡和粱悠悠出事当天戴的发卡是一对,她包里那只不是粱悠悠的发卡。”
叶初阳猛地看向海阳,眼神很冷:“我怀疑张雅舒说谎,那就是粱悠悠的发卡。粱悠悠的发卡和乐乐的铃铛一样,都是遗物。”
海阳身上噌的一下起满鸡皮疙瘩,他用力搓了下胳膊,大喊:“小陶,把将军牵过来!”
叫将军的警犬被带进粱铎的别墅里,从一楼翻到三楼,最终在二楼画室角落里翻出了那只蓝底白花的背包。海阳扒开背包,倒出一些纸巾等零散的物件儿,还有那只红绳穿的铃铛,以及粉色碎花发卡。
海阳把粉色发卡装进证物袋,难掩亢奋道:“张雅舒就是第三个人,是她杀死了粱悠悠?!”
叶初阳不答,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包里再没有东西,但是却被他找出背包底部用彩色丝线绣出的一串小小的名字——粱心心。
海阳又傻了:“卧槽……这不是张雅舒的包,是粱心心的包。”
警犬又呼呼通通地冲进来,把一件散发着臭气的衣服叼在海阳面前,小陶呼哧带喘跟在后面,道:“海队,将军又扒出来一件沾着狗血的衣服。”
叶初阳想翻翻这件衣服,但是江瀛把他拦了一下,自己动手拿起衣服一抖,道:“是件裙子,小女孩儿穿的。”
这是一条蓝色纱裙,脏兮兮的边角处还沾着几滴油彩。
叶初阳看到那些油彩,道:“是粱心心的裙子,她喜欢画画。”
江瀛把衣服往地上一扔,搓掉指尖一点泥土,道:“看来我们刚才的分析是错的,段博山只拍到了两个人,那就是粱悠悠和粱心心,既然粱悠悠死了,那凶手——”他转过头,双眼幽暗地看着墙上一张全家福,“只能是粱心心。”
全家福是粱铎、张雅舒,和双胞胎姐妹粱悠悠和粱心心。
叶初阳看着粱心心被钉在相框里的甜美乖巧的笑脸,只觉得那张稚气未脱的漂亮脸庞如鬼魅的傩面……他移开目光,看着张雅舒,看到张雅舒脸上温婉的笑容和略显哀愁的双眼。
叶初阳现在才明白;原来张雅舒约他见面,言曰杀死粱悠悠的凶手另有其人,指的就是粱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