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昱刚走没多久,沈琪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那句“你要干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那个男人打晕带走了。等稚昱终于发现沈琪不见了才返回去找的时候,只找到了沈琪的包,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旧日记。
2006年
这辈子第一次写日记,祭奠我死去的爱情。
他是熄灭我青春之火的水,却也是在我孤独时绽开布满我整片天空的烟火;他是送我毒药逼我去死的残忍杀手,但更是在我濒临垂死时支撑自己的强烈信念,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那段透明成伤凉薄不堪却又是我一生再也遇不到的感动与光荣。
“他问我难道不觉得遗憾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遗憾什么,遗憾我咎由自取喜欢上他像只想要奔跑的蜗牛?还是我在有生之年没去整容成他喜欢的样子而去讨他的欢心?”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在活在追求他的生命里了。“
“哈哈沈琪你以前不是说直到毕业之前他肯定就是你唯一的真爱嘛,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那么久。”陆琪贱贱地说,“哎呀没事的,三条腿的兔子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等到你风烛残年没人要了大不了嫁给我好了,我养你!”
陪了我整整十九年的陆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真想过如果以后找不到一个喜欢的人就跟她凑活着过一辈子,但过了好多好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二
19岁才情窦初开的我在两个月前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叫顾铭,是两个月前刚过来的转学生,但一点也没有像剧情需要的那样高高帅帅或腹黑高冷。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略黄,177左右的身高,不强壮但也不算瘦弱,也没有那种随便一站就能吸引所有目光的气质,可我就是觉得他与众不同。在一次学校组织的去海边的课外实践中所有男生们都在玩滑板或讨论哪个女生身材好的时候,只有他在海边像个孩子一样安安静静地堆沙,就像一个忧郁安静的智者,就在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无尽黑暗里一道温柔的光,略微刺眼而又绚烂。
回到学校后身为艺术设计系的我站在天台上用自己的记忆努力回想着顾铭的样子,猜测着他会是个怎样的人。学校的天台向外有一面比较高的墙,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这里不慎掉下去,墙高1。8米,喜欢居高临下看风景的女生翻不过去,而男生虽然能翻过去但他们却不会无聊到去天台翻墙看风景,于是这就成了我画画时的私人空间。我向来就不是个外向的人,虽然喜欢着顾铭,却努力压抑,因为一见钟情这种事,一般人钟的都是脸,“不是都说会有心动的感觉是因为荷尔蒙的分泌吗,一定是这样,因为荷尔蒙的分泌,被冲昏了头,才会一时觉得他那么完美,也许那只是外表,也许他是个骄傲自大只会各种抱怨却又什么都做不好的人。“ 我一边这样喃喃地安慰自己,一边右手却又不受控制地在画板上尽量温柔地一笔一划描绘着顾铭的轮廓。
“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将我吓了一跳,眼前那个的却是刚从墙上跳下来的顾铭。
我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后只剩尴尬和沉默,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顾铭,如果在平时,我是肯定不会这样的,但眼前,我手机还拿着他的即将完成的画像。
“这是?嗯…你是?”顾铭看着我未完成的画缓缓的问。
我尴尬,我觉得站起来跟他说话比较好,可是我紧张地甚至不敢随意动,于是我就坐着,抬着头看着他,我此刻脸一定非常红可我除了看着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份稀世珍宝,我承认我这辈子那是我活了十几年都不曾体会过的窘迫,与心动。
顾铭看我犹豫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作出道别:“好吧,我要走了,再见。”
“诶你…”
“嗯?怎么了?”
“没事,再见。”
我微笑了一下挥了挥手。
他也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看着顾铭向楼梯走去,他一层一层地往下走离开我的视线,直到后来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听到微弱的下楼梯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直到完全听不见。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什么样的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三
冗长闷热的夏天。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呆在宿舍里,隔了四个楼层的篮球场上传来嘭嘭嘭的运球声,我在窗边探出头看着这群充满青春活力的男孩子们,无限的羡慕。楼下的男孩子们嬉笑打闹,其中一个瘦弱的男生开口说,“哎顾铭,下个月就要田径赛就要开始了,你准备拿个倒数第几名阿哈哈。”
“去你大爷的。”
日子就这么过去,一天一天这样其实也挺好。我从来都觉得别人口中那熠熠生辉的青春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很久以前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不逃课不打架不k歌不通宵不早恋不抽烟不喝酒,那你的青春是喂狗了吗?事实证明大概我的青春的确是喂狗了。突然想起昨天陆琪给我推荐的一首名字是LOVE THE WAY YOU LIE 的歌。
I can’t tell you what it really is
我说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
I can only tell you what it feels like
我只能告诉你它是一种什么感觉
And right now it’s a still night in my wind pipe
现在我的气管像被堵住一样
I can’t breathe but I still fight while I can fight
无法呼吸 但是我仍在尽力坚持
As long as the wrong feels right it’s like I’m in flight
就像被驾到高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High off the law, drunk from my hate,
借酒泄愤想要挣脱束缚
It’s like I’m huffing paint and I love it the more I suffer, I suffocate
我就像这溺水一样,越是挣扎就越窒息。
陆琪说,人生短暂地就像一部电影,你现在是无所事事的觉得自己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浪费,可一转眼你就从十岁到了二十,在一回首已经是三四十岁啦,所以要趁着年轻多去看看这世界有多大,走不同的路,认识不同的人,兴起就来一场街边卖唱,找个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别等到风烛残年回忆你的一生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值得纪念的,那时候你会悔地泣不成声。
我打算告白了,在田径赛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之后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四
“男子百米冲刺还有十分钟开始,请各位选手去录入处准备进场。”
我看着排在队伍第五个背上别着5213号码布的顾铭进了录入处然后走到了跑道上。一排跑道上有四位选手,最显眼的就是顾铭,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其实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能一眼看到他。
“各就各位!”
顾铭摆好了助跑的姿势。
“预备…”
顾铭抬起了头。
“嘭。”
顾铭领先冲了出去,我不禁想到了几年前的一个叫qq飞车的游戏,顾铭就像是一辆刚开始跑就自带喷气的A车。
我早早地准备了毛巾和矿泉水到了终点等他,他是第一名。
“给。”我把矿泉水和毛巾递给了他。他二话不说拧开矿泉水仰着头咕嘟咕嘟地喝,他的汗从额头滑下来,滑过喉结,滑过锁骨,从衣领滑了下去。
他放下水,拿毛巾擦了擦汗,“谢谢。”
“嗯…我…”我的脸一定比他这个刚跑完百米冲刺的还要红。
“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说嘛。”
“如果我等会儿跑了第一名,你就喜欢我好不好…”我低着头总算是说完了这句话,可等待他回答的这几秒里我简直像是在他对面站了一个世纪那样难熬。
“呵呵,我想想。”
这天我很伤心,第一是因为即使有了爱情的鼓励我仍没跑了个第四名。第二是因为顾铭向那个获得第一名的女孩子告白了。
后来我才知道,顾铭追求那个叫洛溪的女孩一个星期了。可是顾铭阿,我喜欢你都两个月了。
之后我经常会在学校的食堂,图书馆,操场看到他们,怎么就这么巧,以前想见都见不到,现在不想看见却偏偏每天都能看见。每次看到顾铭亲昵地和洛溪聊天,微笑,我心中就会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可是仔细想想,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可以有这种感觉。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都说毕业季是青春恋爱的终结点,他们的恋情在毕业前一个月毫无意外地结束了,我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并不开心,刚开始是洛溪的异性缘很好,跟很多男生都聊得来,对于这些顾铭只是有些介意,但还是忍受下来了,可过了没多久,洛溪就跟各种男生单独出去玩,理由都是见见好朋友,顾铭怎么说都没有用,她无论如何都要见,顾铭甚至为了她打了她要见的某个“朋友”,可结果她只是说顾铭有病。再后来,他们见了对方的家长,顾铭爸妈对洛溪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洛溪的爸妈无论如何都瞧不上顾铭,虽然没有逼他们分手,可始终不给顾铭好脸色看。
包容是因为爱,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在毕业的前一个月,顾铭的小宇宙爆发了,他提出了分手,洛溪没有挽留。
后来顾铭跟我说:“我听过一句话:一时兴起提出分手只想知道会不会被挽留,谁知对方顺水推舟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头。我知道她对我的爱没有我对她的爱那么多,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至少我以为,她的心里有一小块是属于我的,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我这四年的青春才是喂了狗。”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
大概就是这样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顾铭喜欢了洛溪四年,为她付出所有,最后也是落得这么一个结果,而我喜欢顾铭也是四年,虽然他只有和洛溪吵架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可我还是很开心。
他们分手一个礼拜后,顾铭办理了休学,他托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沈琪,我很感谢你这四年来对我的照顾,给我温暖,每次我和洛溪吵架你都安慰我鼓励我,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对我的喜欢而把你当成备胎,现在的我不想再回到这个物是人非的地方,请允许我去冷静一段日子,也许你会笑我懦弱,不就是失恋么,可你不会了解洛溪在我心中多么重要。我写这封信只是想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别无其他,安好。
顾铭
大概追逐那个人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是在哪个秋日夜晚的路口遇到他,在哪个冬日阳光温暖每一个角落的时刻看见他的笑颜,在哪个微风拂过每一棵小草的时候种下了执念,在哪个阳光和微风纠缠不休的日子里不可自拔,在那些个欢笑与泪水肆意的日子中放弃在坚持,在那个阳光甚暖微风不燥的日子从背后拥抱然后悄然离去。
不知道遇到他之后相遇了多少人,发生了多少事。不知道有多少因果从那时结下。不知道为何当初执念如此之深。
现在呢,追逐时的疲惫,心酸,甜意我早已尝遍。不想再追逐,也没有那么多勇气和心意。现在的我才跨出一步就已经感到了累意。
大概生性凉薄至深,大概一切早就无所谓,大概内心早已苍老的面目全非。
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爱一个人,得到一条疤,太深,好不了。
现在的我大概明白感情再深也别去爱,只要喜欢就够了。洒脱,干净,不黏腻的陪伴最好。
我曾经是真的爱你,爱到心伤,爱到无所畏惧,爱到无言。
现在说爱未免太可笑吧。只是,若是爱,何必千言万语,甜言蜜语,花言巧语的去说我是多爱你。真的爱啊,那就陪着,别走。
学会放弃,学会死撑,学会收敛光芒,学会全力以赴,学会热情,学会冷漠,学会忘记,学会牢记,学会认真,学会敷衍…大概所有,遇到你之后,我学会的分寸。
前方还有人,我知道。有我的幸福,我也知道。纵然阳光数束,我知道有我的那一缕。
所以忘记吧,
嗯,总要重新开始的不是么。